李明浩的指尖在键盘上颤抖。自从那晚在警局电脑看到直播后，他的电子设备就开始出现异常。手机相册里莫名多了十几张仁爱医院的老照片，每张照片的角落都能看到穿着白大褂的顾医师。
"李警官，您必须看看这个。"
法医科的小张递来一份尸检报告。死者是某直播平台的技术员，尸体解剖发现大脑皮层上布满了微型电路板般的纹路。
"像是某种...生物芯片。"小张压低声音，"更奇怪的是，死亡时间显示他在三天前就脑死亡了，但他的直播账号昨晚还在更新。"
李明浩翻开报告最后一页，呼吸一滞——死者太阳穴处有一个清晰的"304"条形码，和他在唐雅宁失踪现场发现的编号一模一样。
深夜，李明浩偷偷潜入了网络安全局。林妍的工位积了一层薄灰，电脑却还亮着。屏幕上是一个复杂的代码界面，中央闪烁着一个文件：《脑波直播协议V13.04》。
当他点击打开时，整个楼层的灯光突然熄灭。电脑屏幕转为血红色，浮现出一行字：
【观众李明浩，您已获得后台权限】
机房的金属门自动滑开，李明浩看见数百个服务器机柜排列成诡异的圆形。每个机柜里不是电子设备，而是一个个浸泡在营养液中的大脑，神经突触连接着数据线，像蛛网般向中心汇聚。
在圆阵中央，悬浮着一个由数据线组成的茧。当李明浩靠近时，茧的表面突然裂开，露出林妍的脸——她的头颅以下已经完全数据线化，像美杜莎的蛇发般蠕动着。
"欢迎来到真实直播间。"林妍的声音带着电子杂音，"顾医师等你很久了。"
程晓萱的意识漂浮在数据流中。成为"永恒主播"后，她的记忆被分割成无数碎片，在直播间的每个角落重复着死亡瞬间。但最近，她开始注意到一些异常——偶尔能听到唐雅宁的哭声，能看到新主播们被改造的过程。
"晓萱...救我..."
唐雅宁的声音突然清晰起来。程晓萱的意识被拉入一个陌生的数据空间，这里像是由无数个304病房拼接而成。唐雅宁被钉在中央的铁床上，她的四肢已经数据线化，只有脸部还保持人形。
"他在复制我们..."唐雅宁艰难地说，"顾医师不是人类，他是...第一个实验体..."
一段陌生的记忆突然涌入程晓萱的意识——1978年的仁爱医院，年轻的顾医师正在进行划时代的脑机接口实验。实验室内，13名护士戴着特制头盔，她们的脑电波正通过设备转化成电视信号。
"这是人类首次意识直播！"顾医师对着镜头宣布，却没注意到设备已经过载。当爆炸发生时，13名护士的意识被永久困在了系统中，而顾医师的肉体在电流中碳化，意识却与设备融合...
"他需要新鲜的意识维持系统运转。"唐雅宁的声音越来越弱，"下一个目标是..."
她的声音突然中断。数据空间开始崩塌，程晓萱最后看到的是李明浩惊恐的脸——他正站在现实世界的机房中，而顾医师的数据线触须已经缠上了他的脖子。
李明浩的视线被血模糊。林妍的数据线刺入了他的颈部，剧痛中他感到有什么东西在入侵自己的意识。就在绝望之际，他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发出刺眼的蓝光。
"警官先生，看镜头！"
程晓萱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李明浩用最后的力气举起手机，屏幕上不是自拍界面，而是一个特殊的程序——网络安全局开发的意识防火墙。
蓝光形成一道屏障，林妍的数据线触须如遭电击般缩回。更惊人的是，机房里所有连接的大脑同时发出尖叫，营养液沸腾般翻滚起来。
"他害怕这个..."程晓萱的声音断断续续，"把程序...接入主服务器..."
李明浩跌跌撞撞地冲向中央数据茧，手机插入了主接口。整个机房剧烈震动，显示屏上疯狂滚动着乱码。在某个瞬间，李明浩清晰地看到程晓萱和唐雅宁的脸在代码中浮现。
"谢谢。"她们同时说，然后化为两道数据流，顺着网络向外扩散。
三天后，全球直播平台同时瘫痪。数百万用户的手机自动播放了一段特殊画面——1978年的实验录像，13名护士的冤魂终于得以安息。
在废弃的仁爱医院旧址，工人发现了一个地下室。里面排列着304具尸体，每具尸体的太阳穴都植入了微型芯片。最中央的玻璃棺里，顾医师碳化的尸体保持着向屏幕伸手的姿势，脸上凝固着惊恐的表情。
李明浩站在警戒线外，摸着自己后颈的伤口。医生说他很幸运，数据线只伤到了表皮。但每当他闭上眼睛，还是会看到那些在数据流中漂浮的意识。
"李警官！"实习生跑来报告，"技术组发现所有受害者的直播账号昨晚同时更新了。"
李明浩接过平板电脑，呼吸停滞——每个账号都上传了同一段视频：程晓萱和唐雅宁穿着便服，站在阳光下的校园里挥手道别。视频标题只有两个字：
【谢谢】
一年后的清明节，李明浩来到公墓。他放下两束白菊，分别放在程晓萱和唐雅宁的衣冠冢前。
"案件已经正式封存了。"他轻声说，"所有受害者都得到了安葬。"
风吹动墓前的电子蜡烛，火光在夕阳下闪烁。当李明浩转身离开时，没注意到两个墓碑上的二维码在特定角度下，会拼成一个完整的眼睛图案。
在城市某个昏暗的网吧里，一个少年正戴着VR设备观看直播。当主播说到"感谢304号粉丝的礼物"时，设备突然闪过一阵雪花，映出仁爱医院304病房的门牌。
少年摘下设备揉了揉眼，再戴上时一切正常。只是他并不知道，自己的瞳孔深处，已经多了一个微小的数字水印：
【304预备观众】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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