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土上的风带着股铁腥味，刮得人眼皮发涩。慕青璇龙鳞右臂还僵在半空，藤尖卷着的青铜小棺“嗡嗡”震响。棺里镜琉璃偶人突然睁眼，心口匕首残片“嘎吱”转了个向——
刃尖直指陆昭明心口蛛网裂痕！
“糟了！”苏九娘秃尾巴抽向妖藤。
藤蔓蛇般缠绕她尾骨，“噗嗤”扎进断茬嫩肉。铁灰色藤皮霎时镀上银纹，纹路与陆昭明心口星纹裂痕一模一样！
“它在拿老娘的妖身当桥……偷他的骨血！”狐狸獠牙啃咬藤根，齿缝迸出血锈渣。
陆昭明闷哼跪地。
心口星纹“咔嚓”又裂三分，裂纹蛛网般爬满脖颈。银血顺着藤蔓倒流进青铜棺，棺中偶人吸了血，干瘪的脸颊竟透出活人血色！
慕青璇龙爪抠向棺盖缝隙。
指尖触及偶人发丝的瞬息，机械右眼炸开齿轮火花——
二十年前的镜琉璃抱着襁褓跪在废墟，匕首划开婴孩掌心，血珠滴进焦土裂缝：
“娘用这条命……赌你裂土重生！”
青铜棺“砰”地弹开棺盖！
镜琉璃偶人握着匕首残片跳出，寸长的身子见风暴涨。转瞬化成廿二岁鲜活模样，只是心口豁着黑窟窿，窟窿里伸出妖藤根须扎向陆昭明心裂！
“娘？！”慕青璇龙鳞臂膀格挡根须。
藤须触到赤金鳞片“滋啦”灼响，镜琉璃的虚影却穿过龙鳞，染血的手轻抚她脸颊：
“好孩子……箭搭上弦……得见血啊……”
话音未落，匕首残片毒蛇般扎进她龙鳞臂膀！
剧痛让慕青璇瞳孔骤缩。
龙鳞缝隙渗出银血，血流顺着藤须倒灌进镜琉璃心口黑洞。那窟窿竟生出肉芽疯长，转眼填成完整的心形——
心肉搏动的节奏，与陆昭明颈前残留的骨漏幻影完全同步！
苏九娘突然惨叫。
她妖藤缠缚的尾骨“咔嚓”断裂，断口喷出的妖血凝成弓形虚影——
“往生鸢尾……开弓……” 虚影中传来零号机的叠音。
弓影成形的瞬息，镜琉璃心口搏动的肉团“噗”地炸裂！
飞溅的血肉里裹着三百枚青铜碎钉，暴雨般射向陆昭明脊背！
“是锢魂钉！”慕青璇龙爪撕开衣襟。
腹部星种残余骤然暴亮，搏动的银辉透体而出，竟在她身前凝成半透明的焚溟戟虚影——
叮叮叮！
碎钉撞上戟影火花四溅，三枚透影而过，狠狠扎进陆昭明后心！
陆昭明一口银血喷在藤蔓上。
吸血妖藤镀了银血，藤皮“刺啦”裂开蛛网纹。裂缝中浮出往生殿血契：
“典当人：零号机。抵押物：镜琉璃三魂。用途：铸人棺箭矢”
注：箭出则魂销，然开弓者骨碎
镜琉璃的虚影在契文后凄然一笑。
她握着匕首残片捅进自己心口新肉，黑血喷涌间嘶声厉喝：
“青璇！剜星种……搭箭！”
慕青璇龙爪插进腹疤。
五指抠住搏动星种的刹那，陆昭明脊背的锢魂钉“嗡”地剧震。钉身扯出银丝缠住她手腕，拽着星种狠命外扯——
“老子……给你！”她嘶吼着撕开皮肉。
血淋淋的星种离体的瞬息，镜琉璃的虚影合身扑上！
匕首残片贯穿星种，刃尖挑着它按向弓影——
嘎嘣！
星种在弓弦上凝成玄骨箭镞，镞身缠绕的竟是镜琉璃半透明的魂魄！
苏九娘断尾处妖血狂涌。
血瀑裹住弓影凝成实体——赤红弓臂刻满狐首妖纹，弓弦正是她抽出的脊筋！
“狗日的……接好你的箭！”狐狸独眼淌血，爪筋绷紧弓弦。
陆昭明突然抓住箭尾。
掌心银血浸透箭羽的瞬息，废墟深处升起零号机焦黑的颅骨：
“道果……终成……”
颅骨眼窝窜起血焰。
焰光中浮出通天塔废墟的倒影，塔基裂口伸出青铜巨掌抓向人棺箭——
慕青璇染血的龙爪按住陆昭明手背。
两人血脉相触的刹那，箭羽上的镜琉璃魂影突然清晰。她染血的双唇贴向女儿耳畔，吐出最后一缕气：
“娘教你……射穿轮回！”
魂影碎成星芒灌入箭镞！
焚溟戟残片从焦土破空飞来，“当啷”嵌进弓臂。敖烬龙魂在戟中泣血长吟：
“老子的逆鳞……送你们开天道！”
弓弦震响如霹雳！
人棺箭离弦的瞬息，陆昭明后心三枚锢魂钉“噗”地倒射而出。钉身扯出他三缕银骨髓液，凝成流星光尾追向箭矢——
箭镞贯穿零号机颅骨的刹那，镜琉璃廿二岁的笑影在焰中明灭。
她消散的指尖轻点慕青璇腹伤：
“从今往后……你的心跳……算娘的岁数……”
颅骨炸裂的冲击波掀翻废墟。
苏九娘用秃尾卷住两人滚进地缝，抬头时浑身血凉——
零号机残骸在烈焰中熔成青铜汁，汁液渗入焦土前凝成三百道虚影。溺亡者们朝三人躬身作揖，身影散作莹蓝星火，汇聚成七尺高的无字碑。
碑底钻出嫩绿新藤，藤尖托着半块焦黑的长命锁。
锁面“长宁”二字被藤芽温柔包裹，芽缝里嵌着燕长歌的剑骨碎渣。
慕青璇染血的手捧起残锁。
锁芯“咔嚓”弹开，内里躺着一枚银亮的玄骨砂——
正是陆昭明脊骨最后的碎渣！
朔月沉入远山时，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
光柱恰好照在碑面，蚀出两行小字：
“此地长眠弑神者”
“岁在乙巳闰六月廿三”
藤蔓缠上慕青璇的脚踝，芽尖轻点她腹伤。
皮下搏动的不再是星种，而是半枚玄骨凝成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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