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瑶动作顿了顿，喉结动了动，却什么也没说，手上的止血钳精准地夹住喷血的动脉。她知道，老李在昨天的战斗中，再也没能回来。
就在这时，苏睿掀开了帐篷帘。映入眼帘的是阿瑶疲惫不堪的身影，她正将最后一支珍贵的抗生素推进士兵的静脉。转身时，苏睿看到她白大褂后背的血渍早已结成硬壳，发梢不断滴落着不知是汗水还是血水的液体。
"还有三个重伤员，必须立刻后送。" 阿瑶声音沙哑得几乎不成样子，她指了指角落里盖着白布的担架，"但该死的直升机，还有整整两小时才到。"
苏睿默默上前，替她掖好滑落的口罩，指尖触到她颧骨上那片狰狞的烫伤 —— 那是晶源炮爆炸时，溅上的高温能量液留下的印记。他想说些安慰的话，却发现喉咙像被堵住了一般，什么也说不出来。
长城砖上的刻痕
当最后一缕夕阳把峡谷浸染成斑驳的铁锈色，回收组的激光切割机突然发出刺耳的卡壳声。技术员小张的护目镜映着骨骼断面迸溅的火星，他突然倒退半步："苏队！五阶异兽枕骨下有异物！"
众人围拢时，激光束正缓缓剖开泛着冷光的骨骼。暗红色骨髓汩汩流出，露出一块刻满螺旋纹路的金属牌，那些符号像活过来的藤蔓，在暮色中诡异地扭曲着阴影。苏睿接过金属牌的瞬间，指腹擦过背面凸起的纹路 —— 那是第七区实验室特有的齿轮徽标，边缘还沾着未干涸的异兽黏液。
通讯频道突然炸响尖锐警报："B 区发现未爆震荡弹！重复，发现神秘组织制式武器！能量读数异常，倒计时不明！"
苏睿的战术靴碾碎碎石冲过去时，爆破组的机械臂正小心翼翼地扒开焦土。半埋在土里的炸弹外壳泛着幽蓝光泽，那些与金属牌如出一辙的符号在表面流转，引信处的火花像濒死的萤火虫，每次明灭都带起细小的爆破声。
老班长李铁成突然 "扑通" 跪在炸弹旁，布满老茧的手掌贴住发烫的弹体。他歪头将耳朵贴近引信，喉结剧烈滚动："这定时器的齿轮声... 和 1998 年我在西伯利亚拆的苏联 R-37 型一模一样。" 金属外壳映出他皱如树皮的脸，白发在风中根根倒竖。
苏睿伸手阻拦："老李！这不是常规武器！"
"退后！" 李铁成头也不回，瑞士军刀 "咔嗒" 弹出锯齿刃，"你们谁听过这玩意儿的心跳？" 他布满火药灼伤的手指已经勾住引信卡槽，每根皱纹里都渗出冷汗，"当年在边防连，我教过你怎么摸雷区的蛇，现在听我的！"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苏睿突然看见老班长后颈的纹身 —— 那道蜿蜒的长城在暮色中泛起血光，烽火台处 "李铁成" 三个字被汗水晕染开来。记忆如潮水翻涌：新兵连的暴雨夜，老李攥着他冻僵的手教打绳结，"小子，长城不是砖石砌的，是每个兵的骨头堆的！"
"三、二、一！"
震荡弹被成功转移的瞬间，李铁成像断线木偶般栽倒。苏睿接住他时，温热的血溅在战术手套上 —— 老班长后腰插着半截泛着紫黑的异兽爪尖，伤口周围的皮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碳化。
"班长！"卫生员小林的哭腔带着破音，急救包散落在地。
李铁成却摆了摆染血的手，从染血的口袋里摸出块变形的水果糖。糖纸被体温焐得发亮，隐约透出卡通小熊的图案："给... 给我孙子... 说爷爷..."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最后几个字消散在掠过峡谷的晚风里。
暮色渐浓，士兵们沉默着用刺刀在晶源炮炮身上刻下名字。苏睿的指尖抚过那些深浅不一的刻痕，摸到 "陈立" 二字时突然顿住 —— 那歪斜的笔画，分明是小陈牺牲前用染血的手指刻下的。
"嗡嗡 ——"
直升机的轰鸣声撕裂夜空。苏睿抬头望去，云层缝隙间漏下的微光里，仿佛看见老李哼着跑调的童谣，小王专注调试着电子平板，小陈晃着印满卡通图案的水壶。他们站在长城烽火台上向他挥手，背后是永不熄灭的朝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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