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陆鲲的话，燕然也很不平静，从小到大，与陆鲲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像是画布一样在眼前重复，一会儿她是出事儿前的嘉言郡主，一会儿又变成了修竹，再一会儿她又变了脸成了宁远侯府里面那个不受丈夫待见的李妙贤。
陆鲲的话还在继续，但是渐渐的她便什么都听不到了，脑袋里面是不可言传的嗡鸣声，忽远忽近，让她感觉脑子里面仿佛很快地被人抽干，意识也跟着产生恍惚，眼前一黑什么都看不到，听不到了。
头顶上只余下绵延不尽的疼痛，一会儿像是被放在冰雪当中冷冻，一会儿又像是被捂在了火海当中，疼痛同时还伴随着阵阵的眩晕，使她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燕然！”
“小姐！”
“郡主！”也就在同时，三个人全都睁大了眼睛，燕然就在他们的面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先是脸色苍白，然后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再然后脸色苍白，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一般，慢慢地软了下去，身形向着桌子底下滑去。
绿菊站在燕然身后，离得最近，向前两步，拦腰抱着她，同时也把她身后的椅背包在了怀里面。
萧公子一直注视着燕然的神情，他又是练家子儿，一发现燕然的不对劲儿，便跃过桌子，横飞了过去，原本与绿菊抱着同样的想法，想要把燕然的身体稳定住，不让她倒下的时候，再遭受到撞击，可是看到绿菊的动作，才想到自己这样做似乎有些不妥，便硬生生止住了自己的动作。
而陆鲲却没有顾忌，大手掌在八仙桌上了拍，身体借力，瞬间跃了过去，想都没有想直接把人从椅子上抱了起来，甩开绿菊的手，稳稳地站了起来，同时焦急地吼道：“然儿的闺房在那里？”
绿菊被陆鲲身上突然暴发的气势吓了一跳，呆呆地看了陆鲲一眼，然后指向了旁边的一扇门儿。
陆鲲看到那门儿，小跑着奔了过去，小脚踹开，发出剧烈的声响，比这个还要暴烈的是陆鲲的吼叫声：“还不快出找大夫！”因为此时发现绿菊神色呆呆地，正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绿菊答应一声，刚想往门外跑，一旁的萧公子长叹一声，拦住了她的身形，摇着头说道：“还是让我去请大夫吧，你进去照顾郡主。郡主身边不能没有人，而且我也比你跑得快。”关键是可以直接把人背过来啊，一个小丫鬟根本不具备这个实力。
绿菊这段时间已经知道自家小姐与这个萧姓公子关系似乎不同寻常，见他主动要去寻找大夫，也没有反对，默默点了点头。因为那边还有一个不知道是敌是友的宁远侯世子陆鲲在呢，她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盯着。
陆鲲飞快地搂着燕然冲进了燕然的闺房，入目是一种宁静的温馨，屋子里面靠墙是一张样式极为普通的小床，床｜上被褥并不是什么上好的料子，但是却收拾的十分整齐。他奔向床边，弯腰，想要把人放在床｜上，可是心里面又有一种极度的不舍，正犹豫着，突然就听到身后一个女子的声音传来，“对，就把小姐放那里吧。”
这声音的主人正是晚了一步进来的绿菊。
陆鲲的目光在燕然的脸上扫过，见对方依然是一脸挣扎，身子也跟着微微的颤抖，只觉得万箭钻心的疼，轻手轻脚地把人放在床｜上，又拉过一条薄被盖在燕然的身上，整个过程宛若在照料易碎的瓷器一般。
然而，处在极度疼苦中的人儿却一点儿都不知道。
绿菊看着陆鲲这样，嘟嘴走了过去，挡在两个人中间，向着陆鲲福了一福，示意陆鲲出去，自己则拿起旁边的帕子在水里面拧了拧，轻轻地帮着燕然擦拭脸上的汗，以期可以帮她减少一丝痛苦。
而此刻燕然已经完全被黑暗遮盖在了当中，脑核之中是无尽的疼痛，这种疼仿佛要把她的脑袋生生撕碎，碾成粉尘一般，然而她却丝毫没有办法，只能咬牙硬撑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燕然只觉得脑袋里面的疼痛似乎缓和了一点儿，周围黑暗之中似乎也透出了丝丝光明，她隐隐约约看到了皇祖母的笑脸。
那笑脸忽然一冷，从中间一分为三，中间一个晃然就是李妙玉那张高高在上，蔑视一切的脸，司琴司棋两个丫鬟一左一右分列两边，同样嘴角向上，对她露出了极度的轻蔑。
燕然对着三张脸狠狠地挥舞着自己的双手，手腕处猛觉得一紧，却是芙蓉一把把她拉了开来，周围的画面像是朵朵动彩飞整地向后退去，芙蓉抓着她的手腕道：“你就是一个替身，替身知道吗？小姐什么时候需要的时候，你便出来，小姐不需要的时候，你便应该悄没声息的消失……”
“消失……”半空中的燕然喃喃自语，“让我消失到那里去？”
“然儿——”
“然儿——”耳边一阵阵地呼唤传来，声音慈蔼极了，温柔极了。燕然张目望去，再次看到浮在虚中当中的巨大的皇祖母的像，仰着头，低低地呢喃：“皇祖母，皇祖母，这些年您去哪儿了啊，然儿过的好苦好苦啊！”眼睛里面的泪水化作滔滔江河向着眼外冲来，瞬间便模糊了她的视线。
待视线再次清明，空中那里还有她皇祖母的小像啊？
“皇祖后——”燕然发出一声呐喊，“你在那里啊？”
没有人回答她，天空之上，湛蓝之中浮着淡淡云意。
陆鲲神情紧张地盯着眼前这个发须皆白的老者，眉头皱出了深深的“川”字，待老者刚一诊完脉，手才从燕然的腕上离开，便急不可待的拉着人问道：“她没事吧？什么时候醒？”
绿菊与萧公子也紧张的盯着老者给燕然诊脉，只是陆鲲到底快了一步，先问了出来，两个人、四双眼便目光灼灼地盯着对方，那意思很明显，快说，快说，她到底有没有事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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