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公社里，那绝对不行！
中年男人赶紧求饶，哀声说：“主任，我错了我错了！我叫刘全根，那是我爹和我女儿！我们是上河村的……”
咦～～
嘘声一片。
这不就是冒名顶替吗？
竟然还带着孩子一起出来骗人，也不怕把小孩教坏了！
贺路生其实根本不会因为这种事大动干戈去查什么档案。
但是对付这种人就是得吓唬吓唬才管用。
他借用所谓“地税局”的身份来吓唬人，就说明他这个人是惧怕国家单位的。
“我记住你了，再有下次，就跟我回公社接受批评教育。”
贺路生最后警告一句，随后盯着这父子两人收拾摊子走人。
这才冲看热闹的众人说：“大伙儿卖冰粉没问题，可咱们不能冒名顶替别人啊，你们说是不是？”
“是！！！”
梨花喊了一声。
本来就是嘛，别人也卖冰粉她最多心里嘀咕一句，可是非得打着她们的名义，她就不得不掰扯掰扯了。
贺路生让人群散开，这才转头对两个姑娘说：“你们爷爷呢？”
“叔叔，今天就我俩来上集了。”
贺路生点点头。
这两个姑娘看着年纪也大点，赶集而已，不用太怕孩子丢。
他看看时间，十点二十。想起前山后村和公社之间的距离，问：“你们吃早饭了吗？”
梨花点头，梅花摇头。
贺路生便笑了。
那就是没吃。
这个叫梨花的孩子年龄小点，但为人处事却更像个大人。
贺路生说：“叔请你们吃一顿，走，咱们去国营饭店。”
梅花有些慌了，连忙摆手想要拒绝。
梨花却顺着贺路生的话笑嘻嘻地说：“叔，咱们吃啥？”
“吃啥都行。”
但其实到地方了，梨花只要了两个大肉包子，和梅花一人一个。
贺路生还想买点啥，梨花摆手说：“贺叔叔，我俩胃口都小，我们家胃口大的姑娘没来呢。”
“桃桃？”
“对。桃桃一顿能吃三个大肉包子。”梨花比划了一下：“下回桃桃来了你请她吃。”
桃桃：？
桃桃吃一个就饱啦！
梨花并没有“污蔑”妹妹的愧疚，一边吃一边乐呵呵地和贺路生聊：“叔，你读过大学吗？”
贺路生：“叔是从首都人民大学毕业的。”
梨花“哇”了一声。
首都！
“那你去过天（）门吗？你见过（教员）吗？”
“去过，没见过。”贺路生笑着说：“等你考上首都的大学，说不定能见上。”
梨花也想过自己能不能考上首都的大学，但是最后她放弃这个梦想了。
她摇头说：“我不能离家太远，我妹妹还太小。”
梨花现在五年级，后半年就要上初中，她想上省城大学，离家近。
爷爷奶奶年纪老了，妹妹又太小，梅花太腼腆顶不住事，她离家远的话照应不来。
省城大学就很好。
当然，得先考上了再说。
贺路生想起那天国营饭店里的争执，不免有些叹息，说：“你好好读书，一定要坚持下去，家里有困难了给叔说。”
梨花又笑起来：“那我没钱念书了肯定有困难找组织嘛。叔，我可是我们小学读书读得最好的。”
“真的？厉害。”贺路生比了个大拇指。
“我姐念得也好。我姐说她想考卫校。”
梅花坐在旁边，小幅度点了点头。
一开始她是没有什么目标的。
妹妹说想考大学，那她就跟着妹妹考大学。
但是她读书没有妹妹那么厉害，也没有自信，其实并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考上大学。
要上大学还得读三年高中，也就是六七年后才能考大学……爷爷奶奶都六十了，兰花和桃花也到了上学、花钱的时候。
后来梅花想了又想，最后郑重地告诉爷爷：“我要考卫校，当护士。”
省城卫校学历是中专，到时候初中毕业就能考。
梅花现在十三岁，上四年级。算下来十六七岁初中毕业，正好去考卫校。
卫校读三年毕业，二十出头的年纪，再由国家分配工作，就算是稳定下来了。
她想着自己尽快赚到钱，这样就能帮助爷爷奶奶养家，家里就没那么困难了。
读书本质上费钱吗？
其实并不是很费。
学费并不贵，书可以不用买，本子写满每个角落，铅笔用到最后一点。
节省节省再节省，花不了多少钱。
读书最大的问题是，家里没有了一个劳动力，却要供养不事生产的学生。
这就是为什么学校里的学生会随着年级增加而递减。
孩子大了，能干农活了。
认识两个字，不当个睁眼瞎就行了。
姑娘读那么多书没用，这个年纪回家干两年活，学学做饭，也就该嫁人了。
但张翠兰和宋老头知道这样不行，孩子必须念书。
一个女孩不念书，这辈子就完了。
尤其是孩子们没有父母，他们两个老家伙又能顶住几年？
所以他们是一定会把她们供出来的，也曾叮嘱几个孩子，最少也要拿到初中毕业证。
梅花知道自己的三个妹妹都聪明。
考中专也挺好的，但是只有读了大学，才能像赵老叔家的堂孙女一样，一毕业就能坐办公室，拿高工资，说不定还能去首都看天（）门。
医院里的医生，只有正经考了大学，读五年本科，毕业了才能当医生。从卫校毕业就只能做护士。
而等她从卫校毕业，每月工资稳定，家里就不用担心交不起孩子们的学费了。
到时候她们想上大学，她能供得起。
想上中专也没有关系，能一辈子衣食无忧就好。
她觉得这样挺好，她也对护士工作很感兴趣提起卫校的时候眼睛亮晶晶，很期盼。
“卫校不错啊。”贺路生鼓励道：“今天报纸上还刊登了新闻，讲的是一个还没毕业的卫校学生，在火车上抢救了一位老同志。”
“后来当地不仅奖励她，还推荐她去了一所高中继续读书，组织承担学费，她准备考医科大学呢。”
“哇。”梅花发出一声小小的惊呼，很向往。
她向往的不是大学，而是“在火车上挺身而出救死扶伤”的事迹，就连梨花也听得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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