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你了！"江流深的催促打断了他的思绪。对面的老友穿着洗得发白的藏青色汗衫，脚下的布鞋沾着晨练时的草屑，倒比当年身披战甲的模样更显自在。自从在古玩市场淘到这副黄铜象棋，两人便养成了每周三在广场对弈的习惯。
石凳突然发出吱呀声响，一位穿着汉服的年轻女孩抱着相机凑过来："两位先生，能拍张照片吗？你们下棋的样子特别有穿越感！"萧景川愣了愣，江流深却大大咧咧地挺直腰板，折扇在胸前摇出个漂亮的弧度："小娘子眼光不错，我们确实是从古代来的！"
女孩笑得前仰后合，快门声接连响起。萧景川望着镜头，突然想起顾琉璃教他使用数码相机的场景。那时他们刚在现代安家，她举着相机追着他满屋子跑，非要拍下他研究微波炉时皱眉的模样。此刻广场上穿梭的共享单车、头顶飞过的无人机，都在提醒着他这方天地的奇妙。
"将军！"江流深的欢呼声将他拉回现实。棋盘上，"车"横冲直撞，"马"踏日成局，萧景川的"帅"被困在九宫角落。他端起茶杯轻抿，茶汤的苦涩在舌尖散开："江兄还是这般凌厉。"
"你啊，就是太谨慎。"江流深抓起水壶续茶，水流撞击杯壁的声音清脆如磬，"记得南诏与西靖结盟那次？若不是你当机立断夜袭敌营，哪有后来的太平日子？"他的声音突然放轻，"现在这太平盛世...倒让我有些怀念金戈铁马了。"
广场的电子钟突然报时，浑厚的男声惊起一群白鸽。萧景川望着漫天展翅的白羽，想起南诏国的信鸽传递军报的场景。那时飞鸽掠过宫墙，翅膀拍打声里承载的是千万人的性命；而此刻这些自由翱翔的生灵，身下是广场舞的音乐、孩童的嬉笑，还有此起彼伏的外卖送餐提示音。
"该你走了。"他落下一子，"象"飞田格，堪堪护住要害。江流深正要落子，突然瞥见远处的大屏幕——新闻正在报道南诏主题的国际文化节，画面里，演员们穿着仿制的南诏服饰表演机关术，观众席上金发碧眼的外国人看得目瞪口呆。
"你说，"江流深放下棋子，"要是让当年的将士们看到现在的世界，他们会作何感想？"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棋子上的锈迹，那是常年把玩留下的痕迹，"我们拼命守护的太平，原来可以是这个样子。"
萧景川没有回答，只是将最后一口茶一饮而尽。茶渣在杯底沉淀出奇异的图案，像极了南诏地图上蜿蜒的运河。广场的风卷起他的衣角，带来远处小吃摊的孜然香，恍惚间竟与南诏夜市的烟火气重叠。
"再来一局。"他重新摆好棋子，阳光在"将"的头顶镀上金边，"这次，我想试试强攻。"江流深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折扇"唰"地展开，扇面上"纵横天下"四个大字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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