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鱼站在老人面前，微微颤抖的双唇艰难地吐出几个字：“爷爷，请问您这儿还招营业员吗？” 说罢，她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镇定下来。这毕竟是她人生中的第一次求职，紧张如同潮水般将她彻底淹没。她的双手下意识地揪着衣角，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那不安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难以掩饰的胆怯，双脚也在地上不停地挪动着，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稍稍缓解内心的惶恐。
老人缓缓抬起头，老花镜后的目光透过镜片落在小鱼身上，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多大了？”
“16。” 小鱼的声音微弱得如同夏日傍晚的蚊蝇，带着怯意轻轻飘出。
“以前都做过什么工作呀？” 老人继续问道，目光中带着一丝审视。
“这是我第一次找工作，刚从学校出来。” 小鱼的头更低了，几缕发丝垂落下来，遮住了她涨红的脸颊。
“这么小，怎么不读书了。” 老人微微皱起眉头，眼中的疑惑愈发明显，那一道道皱纹仿佛也在诉说着他的不解。
小鱼依旧低着头，不敢与老人对视，沉默良久才鼓起勇气说道：“家里穷，加上我成绩不好，就没读了。”
老人听到小鱼那怯生生的声音，缓缓站起身来，他的动作略显迟缓，像是一位久经岁月磨砺的行者。他慢悠悠地走向一旁的茶几，那茶几是一张充满年代感的老式黑漆木桌，桌面的漆已有些斑驳，却被擦拭得一尘不染。桌上摆放着一套精致的茶具，在灯光下散发着温润的光泽。老人熟练地拿起茶叶罐，轻轻打开盖子，用手指捏起一小撮茶叶，放入紫砂壶中，那茶叶落入壶中的声音细微而清脆。随后，他提起烧水壶，滚烫的热水如银线般从壶嘴倾泻而出，落入壶中瞬间激起一片氤氲的水汽，茶香袅袅升腾而起，弥漫在整个空间。
茶泡好后，老人转身给小鱼也沏了一杯，他的眼神平静而温和，并没有怀疑小鱼话中的真假，毕竟在这小镇上，因家庭贫困和成绩不好早早辍学的孩子并非个例。
“谢谢。” 小鱼急忙微微鞠躬道谢，随后端起茶杯，也许是紧张过度，她竟一饮而尽，丝毫没有品出茶的滋味。
“女孩子，继续读书才是最好的出路，不然以后你会吃很多苦。” 老人轻轻叹了口气，像是在感慨命运的无常。
“我知道，但是我已经回不去了。我的出路，只能我自己走出来。”小鱼释然的说道，她早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隔壁一条街还有很多餐馆、火锅店招营业员的，工资待遇都比我给的高，你可以先去别处试试？” 老人轻轻抿了一口茶，目光透过茶杯边缘看着小鱼说道，他看着小鱼，想起年轻的自己，年少轻狂，总以为凭借自己的一腔热血可以闯出一片天地。
“您这里有很多书，我喜欢看书，我想留在您这儿学习工作。” 小鱼突然抬起头，眼中闪烁着一丝渴望的光芒，像是在黑暗中看到了一丝曙光。
“书店可不是你想象的那么轻松，看看书就行了。还要打包，整理分类书籍，批发搬运…… 你这么小，我也担心你吃不了苦。” 老人放下茶杯，双手交叉放在胸前，语重心长地说道，眼神中满是担忧。
“爷爷，我可以的，不会的我可以学，我年纪小但我不怕吃苦的。爷爷，你可以先试用我几天，要是几天以后你觉得我不行，我就换别的工作。” 小鱼急切地说道，眼神中带着一丝哀求，双手不自觉地紧紧握在一起。
老人微微眯起那双饱经风霜却依旧明亮的眼睛，目光轻柔地在女孩身上游走。眼前的女孩身形单薄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她穿着一件洗得有些发白的旧衣裳，瘦弱的肩膀微微颤抖着，然而那纤细的身躯中却隐隐散发着一股如寒梅般不屈的坚毅之气。他的嘴角缓缓上扬，牵扯出一抹淡淡的笑容，那笑容恰似春日里穿透云层的暖阳，丝丝缕缕的慈爱与宽容从中倾泻而出，仿佛拥有一种神奇的魔力，能够将世间所有的疲惫与不安都温柔地包裹起来。
“如果我聘用你，你能在我这里一直做下去吗？” 老人的声音变得温和了许多，像是在与一位久违的亲人交谈。
“不会。” 小鱼的回答干脆而直接，没有丝毫的犹豫。
“那我花时间精力甚至是金钱把你都教会了，然后你再走了，我不是又得招人？” 老人的脸上闪过一丝诧异，这么坦白的小孩，让他眼神中又多了一丝期待。
“爷爷，不瞒您，我现在只是不知道自己做什么，又能去往何处。所以我想先找个地儿，能够解决我的温饱，让我有个落脚的地儿。虽然不在学校里了，但我知道我必须先丰满自己的羽翼，有朝一日才能飞往更广阔的天地。” 小鱼的眼神坚定而真诚，仿佛在向老人诉说着自己内心深处的梦想与渴望。
老人被小鱼的真诚所感动，他怔怔地看着小鱼，目光中带着一丝动容。他仿佛看到了小鱼未来的无数种可能，也看到了如果拒绝她，她可能会走上的那条艰辛之路。他知道如果他拒绝了她，那她只能跟那些孩子一样找个餐厅当服务员，然后在忙碌与疲惫中度过一天又一天，或许会遇到一个厨师，或者是跟她同样经历的孩子，早早地结婚生子，被生活的琐碎磨灭了心中的梦想。看惯了人间冷暖的他突然不忍心，她不该有那样的人生，而他很可能改变她那样的人生，她该像她说的那样，待她羽翼丰满，飞向更广阔的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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