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见夏上前一步：“你要是坦荡一点，跟林福江一样。”
“把心里话都说出来，我还能敬你是个真男人。”
“可惜，你没有。”
“还有这十几年，我在外颠簸流浪，吃尽了苦头，你别说你不知道。”
“但凡有心，给我捎点钱票，让我日子好过点。”
“或是在那个时候，给我的孩子一点帮助。”
“我都会记着你这个大哥的好，可惜你没有。”
“以后，我也不需要了……”
说完，林见夏绕过林福海，转身朝外走去。
“见夏……”
林福江还想挽留，可是又觉得愧疚。
倒是林福海，长叹一口气。
“让她去吧！以后再慢慢劝。这丫头，还是一样那么倔……”
林见夏走出火葬场，刚才还艳阳高照的天。
忽然就变了，噼里啪啦开始下雨。
这个地儿不好打车，她找了个小卖部避雨，顺便等车。
“喏，拿着！吃糖了就不许哭了，待会儿给奶奶好好鞠躬，知道吗？”
小卖部里走出来一对母女，当妈的剪着齐耳短发，头发花白，面容疲惫带着几分苍老。
看着，得快四五十了。
闺女看着十几岁，剪着齐刘海，看着十分乖巧。
穿着一件白色的连衣裙，脚上蹬着一双黑色小皮鞋。
穿的白色袜子，洗得雪白雪白的。
看得出，妈妈把闺女照顾得挺好。
闺女拿着糖舔了舔，听话的点点头。
那女同志正要撑伞，忽然看到了屋檐下的林见夏，吃惊的张大了嘴。
“你是……见夏？”
林见夏点了点头，走上前。
“大嫂，这是，我侄女吧？”
刚才还没敢认，以为自己看错了。
原来，真是她大嫂董红云。
当年她被接回家的时候，董红云跟林福海已经在谈婚论嫁了。
没多久，两人就结了婚。
董红云那会儿跟林福海都有工作单位，一直住宿舍。
两人接触也不多，如果说在林家，她唯一有好感的人，就是她这个大嫂。
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董红云对她都十分好。
每次去家里，都会偷摸给她带点好吃的。
让她背着爸妈和哥哥们，自己偷偷吃。
还给她塞过两次钱，说女孩子长大了，总有自己想买的，让她自己去买。
后来她被赶出家门时，听说董红云生了个闺女。
她偷摸去医院，托护士送了一包红糖给董红云。
那是她最后一点心意，算是报答董红云在外婆死后，给她带来了为数不多的温暖。
当年董红云年轻又漂亮，十几年过去了。
怎么会，苍老的这么快？
她跟张宁也没差几岁，可张宁看着比她年轻多了。
董红云似乎看出林见夏的心思，苦笑着，摸了摸自家闺女的脑脑袋。
“这是宝囡，今年十六岁了。”
“她，小时候生过一场病。”
“病好了之后就不会说话，也不理人了。”
“这些年带着她到处找医生看病，一直没好。”
林见夏想到自家闺女，不由对林宝囡也多了几分疼惜。
“只要是病，就会有好的一天。”
“宝囡，会好的。”
听到这话，董红云灰暗的眼底，闪过几分亮光。
“是吧？我也这样觉得。”
“可是你大哥他们……”
他们都说，宝囡不会好了。
让她别再给宝囡治了，还说让她把钱留下，给宝囡再生一个弟弟或者妹妹。
但她不肯，她就觉得，宝囡会好。
她如果再生一个，宝囡的处境只会更差。
这些话，董宏远不好跟一个十几年没见的小姑子说。
只能苦笑着，转移了话题。
“你去看过妈了？没吵起来吧？”
林见夏摇摇头：“没，我看过了，这会儿准备回家。”
“大嫂，你现在在哪儿工作？”
“宝囡在哪儿上学？”
“得空，我去看看你们！”
至于大哥他们，就算了。
董红云说了个地址，是一个小百货商场，她现在在里头当营业员。
又不好意思的摸了摸林宝囡的脑袋：“宝囡没上学。”
“他们让宝囡念特殊学校，我不肯，就自己教的。”
董红云当年也是高中生，在首都有稳定工作的。
来沪市是因为林福海工作调动，加上她想来沪市的医院给宝囡看病。
因此，丢掉了自己的铁饭碗。
托关系，找了个顶班营业员的工作。
虽然工资不咋样，但好在平时有多余时间能照顾林宝囡，她也就一直干下来了。
林见夏点了点头，表示自己记下了。
眼见着中巴车开过来了，林见夏蹲下身，摸了摸林宝囡的脑袋，温和道。
“宝囡，我是小姑，那我们下次见？”
林宝囡吃着甜甜的糖，害羞的看着林见夏，往董红云身后躲了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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