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弹依旧在头顶不断尖啸,排水沟边缘的泥土被不断掀翻。
瓦列里侧躺在防水毯上,背后两处枪伤传来的剧痛被快速涌上来的肾上腺素的激流暂时压制,但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左肺下缘,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和喉咙里隐约的铁锈味。
“将军同志,我需要检查一下你的后背伤口,仔细查看一下。”安娜一边说着,一边将厚厚的被鲜血浸染的纱布扔在一边。
“我知道……我没事…”他艰难地开口,声音沙哑却出奇地平稳,甚至试图对重新正用剪刀剪开他背部军服的安娜大尉挤出一个安抚性的微笑。
鲜血正从他小腿和背部的伤口不断慢慢渗出,将身下的毯子迅速染成深红。
“将军同志,请您别说话!”安娜头也不抬,语气尽量维持着冷静,但手下动作快得近乎粗暴。
她扯开另一块被血浸透的布料,露出的伤口让旁边紧盯着这里的谢尔盖倒吸一口凉气。
安娜习惯性的迅速检查着呼吸,伴随着瓦列里的呼吸,鲜血并没有涌出速度更快,看起来将军没有明显的气胸体征,她简单拿出自己腰间手电观察着伤口,子弹貌似奇迹般地避开了主要的肺叶和大气道。
但贯穿伤依旧造成了严重的出血和可能的局部血气胸。
她随后将电筒来不及收起扔在一边,给瓦列里扎了一阵强心针,从医疗包内又拿出一大把止血纱布用力压在瓦列里肺下部位置的伤口上,进行轻微的加压包扎,同时她向旁边大声喊道:“诺斯克拉夫特中校!”
“在!”左臂几乎被弹片撕裂,仅靠皮肉和骨头相连,刚刚在另一名卫生员手中包扎完毕的诺斯克拉夫特咬着牙挪近他们,他额头上全是冷汗,但依旧聚精会神,不时盯一下排水沟外。
“询问援军确切到达时间,我们需要立即后送手术,将军失血速度略快,这样下去,血压和脉搏都会慢慢下降的!”安娜一边说,一边快速给瓦列里建立静脉通道,挂上代血浆。她的手出乎自己意料的稳定得可怕。
诺斯克拉夫特猛地转头,对着刚连滚带爬挤进排水沟,背上还背着电台的无线电操作员大吼着:“通讯恢复没有?!立刻呼叫!最高紧急等级!重复,最高紧急等级!‘夜莺’重伤!我们需要医疗后送和火力清场,立刻!马上!告诉他们,我们死了没关系,但将军同志必须活着出去!让他们用最快的速度滚过来!”
操作员脸上全是黑灰和血,手指颤抖却准确地敲击着电键,嘶哑的声音对着话筒重复着紧急呼号。几秒钟后,他抬头,眼中燃起一丝希望:“联系上了!最近的快速反应装甲步兵营在第一时间收到信号的时候就已经在路上了!距离我们……大约一公里!他们说五分钟!最多五分钟!”
“五分钟?!太长了!”谢尔盖的声音带着哭腔,他握着瓦列里冰凉的手,眼泪混着脸上的污血往下淌:“再快一点!让他们再快一点!”
这时,又一发迫击炮弹在不远处的路基上炸开,震得排水沟里尘土簌簌落下。碎土掉在瓦列里脸上,安娜迅速用手拂去。
瓦列里躺在安娜为了让他呼吸顺畅而微微垫高的大腿上,视线有些模糊地扫过周围。
他能看到排水沟边缘,几名士兵正以近乎疯狂的姿态向外射击,一名年轻的士兵头部中弹,悄无声息地滑倒下来,他能看到诺斯克拉夫特中校用没受伤的右手单手给手枪换弹夹,牙齿咬开保险,他能看到一边的谢尔盖紧握着他的手,眼泪一颗颗砸在他手背上,烫得惊人。
慢慢的,一种前所未有的,冰冷的恐惧,突然悄无声息地漫过了剧痛的堤防,渗入他的意识深处。
他不是惧怕死亡本身。从1941年冬天莫斯科郊外的冻土战壕,到斯大林格勒废墟中又到现在与死神共舞的日日夜夜,他早已无数次与之擦肩而过。
他怕的是……再也见不到冬妮娅了。那个笑起来眼睛像月牙,会在信中抱怨很多事情,又总叮嘱他注意安全的傻姑娘。
如果他死了,那个外表温柔内里却刚烈至极的姑娘会怎么样?
他几乎能想象出她苍白的脸,紧闭的嘴唇,和那双决绝的眼睛……
不,那绝对不行,希望那傻姑娘不要做蠢事……母亲和父亲肯定能劝住她…
还有母亲阿丽娜,她总在信里絮叨着莫斯科和医院的琐事,把部分攒下的糖寄到前线,父亲米哈维奇,那个沉默可靠威严满满的老古板局长,肯定会背对着人偷偷抹眼泪吧?
想到这里,瓦列里想动一动,却感觉浑身都没有力气,自己体内的生机似乎在被慢慢剥离出去。
他此刻多希望自己宁愿像个战士一样,在冲锋中倒下,就像是昂首挺胸走进斗兽场的角斗士一样,即使不敌,但死的英勇,或者在指挥岗位上殉国。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躺在泥泞的排水沟里,生命随着血液一点点流逝。
这太憋屈了,也太……舍不得了,这等待死亡的时间,让他有时间能思索许多东西,也更增加了他的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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