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9年9月10日，辽宁沈阳，秋雨如织，夜幕低垂。南湖公园内，灯光昏黄，树影婆娑，一片寂静中透着几分寒意。 工人老宫正在为爱人承包的电子游艺厅修理设备，他手中的螺丝刀发出轻微的咔哒声，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清晰。突然，从假山方向传来几声凄厉的呼救声：“救命啊……救命……”老宫心头一紧，手中的工具掉落在地。他迅速拿起手电筒，冲出游艺厅，向假山方向跑去。 手电筒的光芒划破黑暗，照向假山。只见一个身穿白衬衣、鼻梁上架着眼镜的男青年踉踉跄跄地向这边跑来。他满身满脸都是血，脸色惨白，双眼中满是惊恐。在离游艺厅大约10米远的地方，他站住了，身体摇晃了几下，然后慢慢地倒在地上。 老宫惊呼一声，快步上前查看。只见男青年已经没有了气息，身体冰冷，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襟和周围的地面。老宫赶紧掏出手机报警。 和平区公安分局当夜值班的刑警队长刘学堂接到报警后，迅速带领小王、小高等侦查员赶到现场。主管刑侦的刘荣明副局长也随后赶来，指挥勘查现场。 小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侦查员们抓紧时间进行勘查。从被害者尸体到东南方向约100米的路上，有滴落的血迹。假山上的一棵树下有两块石头，石头附近有许多杂乱的踏痕，包括死者塑料底布鞋的足迹，地上还有些葵花籽皮。在假山凉亭的石凳边，又发现了那些足迹，其中还有女式高跟鞋的足迹。在石凳后面，侦查员们发现了第三个人的足迹…… 刘学堂眉头紧锁，看着现场的情况，心中充满了疑惑。这个男青年是谁？他为什么会在这里遇害？那个女式高跟鞋的足迹又是谁的？还有那个第三个人的足迹，他又是谁？ 法医很快对死者进行了尸检鉴定。鉴定结论显示，被害的男青年被人用利器（如匕首）刺中胸、颈、左肩、左臂、右上背等部位，共10处，伤及胸腔静脉及左肺，致急性大失血而死亡。 侦查员们仔细检查了死者的衣物，除了2元现金和一把小钥匙外，没有发现任何证件或其他可以表明身份的东西。那把小钥匙拴在一个铜牌上，铜牌上有“中原三上”字样。 “这好像是一把开旅店小柜的钥匙……”小王猜测道。 “速查带‘中原’字样的旅店！”刘学堂果断下令。 很快，侦查员们找到了中原旅社，这是一家个体旅店，就在南湖公园东面不远。旅店的老板娘看了看那把小钥匙，想了想说：“这是住我们店的客人开床头柜用的，半个月前就丢了。” 侦查员们让她辨认死者，她战战兢兢地看了看说：“不认识……这不是住我们店的客人。” 线索断了，侦查员们不禁有些沮丧。但他们没有放弃，继续寻找线索。他们决定用那把小钥匙逐一去开旅店的床头柜，终于打开了其中的一个。在那个柜子里，有一堆衣物，侦查员们发现了死者的工作证。工作证上注明，他是洛阳拖拉机厂工人，名叫牛少明。 侦查员小王和小高连夜在旅店内进行调查。住宿的旅客反映，最近几天常有一个20多岁的姑娘来找牛少明。旅客们说，那个姑娘自称是沈阳音乐学院的。 侦查员们仔细检查死者衣物，从衣兜里掉出一张彩色照片。照片上是一个年轻的女人，容貌娇美，眼神妩媚。旅客们辨认了一会儿，肯定地说：“就是她！今天是星期日，白天她还来找过姓牛的呢！” 刘学堂看着照片上的女人，心中充满了疑惑。这个女人和牛少明是什么关系？她在本案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联想到现场上的女式高跟鞋印迹，他更加坚定了自己的猜测：案发时曾有一个女人在场。 为了查清案情，刘学堂决定和这个女人作正面接触。他带领侦查员驱车来到沈阳音乐学院，此时已是次日凌晨两点多了。沈阳音乐学院的保卫干部在睡梦中被叫醒，看到刘学堂等人脸上的冷峻神情，他悟出了事情的严重。他看了看那张彩色照片，说：“认识，这是我校的学生沈笑。” 调查中获知，沈笑和一名来自洛阳的在本校民声系自费学习的女学生黎菲很要好。黎菲和那个牛少明似乎有恋爱关系。黎菲度过暑假返校不久，在舞厅等娱乐场所唱歌。 刘学堂心中一动，难道这个黎菲就是案发时在场的那个女人？他决定立即对黎菲展开调查。 侦查员们迅速来到黎菲租房住的郭老头家，可是黎菲却不在。郭老头和黎菲同租房的吴霞说，黎菲最近不常回来住，有时回来也是匆匆换换衣服就走了，像有急事似的。 “她为什么不回来住呢？”侦查员问。 吴霞说：“她说，有个从河南来的小伙子总在音乐学院门口堵她。” 河南来的小伙子？难道就是牛少明？ 侦查员们感到案情越来越复杂。他们决定先从沈笑入手，了解她和牛少明、黎菲之间的关系。 刘学堂找到沈笑，让她介绍一下黎菲和牛少明的情况。沈笑说，牛少明从洛阳来找黎菲，黎菲因为他被公安机关处理过，要和他断，他不干。他说他在她身上花了不少钱，黎菲没办法，总躲着他。他想通过沈笑找黎菲的住处。 “那么，为什么你的照片在牛少明的手里呢？”刘学堂问。 沈笑脸色微红，说：“他和我接触过几次。他对我说，认识一次不容易，向我要张照片留作纪念。” 侦查员们分析认为，黎菲和牛少明有恋爱纠纷，她在本案中嫌疑很大。当然，沈笑和牛少明究竟是一种什么关系尚未查实，对她的嫌疑也不能轻易否掉。权衡之下，他们决定首先抓住黎菲这条线索查下去。 他们来到鲁迅美术学院，经查实，黎菲正和该校一个外号叫“老猫”的学生处对象。同时，侦查员们还了解到，黎菲和某歌舞团的一个刘老师关系也不错。侦查员们马不停蹄地赶到鲁迅美术学院和刘老师所在的歌舞团进行调查。 在鲁迅美术学院，侦查员们找到了“老猫”，他名叫刘介雄，26岁，在这座学院的壁画研究室临时帮忙。他说，他和黎菲是在九洲饭店舞厅跳舞时认识的。他提出和她处对象，她说等考完试再说。两人一直不错，发生过几次性关系。侦查员们问刘介雄昨晚黎菲是否在他这里住，他说没有，昨天早晨从这里走后，直到现在也没见到她。有许多人证实，发生凶杀案的当夜，刘介雄因为患感冒没有出去，这样他没有作案时间，被排除了嫌疑。 此时，侦查员们更加确定黎菲是重大嫌疑人。他们决定在郭老头家里和刘介雄住处分别守候，等待黎菲的出现。 上午9点40分，神色仓惶、面带倦意的黎菲来到刘介雄的住处。侦查员们立即将她抓获，并带到和平区公安分局进行讯问。 黎菲坐在椅子上，面对通宵未眠、几乎跑遍了半个城市的公安人员，表面看似乎很镇定。不过，她此刻已经没有了在舞厅里引吭高歌的那种风采，也没有了飘飘欲仙般穿过街头的那种骄矜。 刘学堂拿出牛少明工作证上的照片给黎菲看了看，问：“认识这个人吗？” 她脸上闪过一丝不易为人觉察的复杂的神色，瞬间即逝，平静地回答：“这是我原来的朋友。” “你最后一次见到他是什么时候？”刘学堂问。 “前天，就是星期六。”黎菲说。 “他现在在哪？” “不知道，我再没看见他。” 再问，黎菲紧闭双唇，什么也不说了。 刘学堂和侦查员们分析认为，以黎菲这样一个文弱秀气的姑娘，持刀杀害牛少明的可能性是不大的。此案应该有一个第三者。他们决定加大审讯力度，争取突破黎菲的心理防线。 刘荣明副局长进来参加审讯。他反复耐心地向黎菲交代政策，要她把问题讲清。黎菲又回答问题了。随着谈话的深入，她越来越显得激动，终于气愤地说：“牛少明这个人坏透了！他把我们家搅得……他对我说：‘这次来沈阳就不想活了，我带来了毒药，咱们一块儿死。’他总在音乐学院门口堵截我，拽我到南湖公园掐我脖子……即使我身上来了（指月经期），他也硬逼我和他……我，我恨他！”她说着，眼中射出愤怒的光。 刘荣明和刘学堂会心地对望一下：矛盾突出了。不过，他们知道，侥幸地期望对手和盘托出真情是不现实的，因为这是一起命案。 刘学堂感到面对顽抗的罪犯，在关键时刻有必要施放“炮弹”了。他拿出在案发现场发现的证据——黎菲的足迹照片，对黎菲说：“昨天晚上，牛少明在南湖公园假山被人刺了，我们在那里发现了你的足迹。对此，你作何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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