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答？”东方月初眉眼里带上了几分暖意，“我说，月亮跟着人走，是因为它孤单了，想找个人作伴；至于仙人嘛，我说……仙人就在你们身边，你们长大后，若是有了力量，还能记得为别人做些好事，那就是仙人。”
傲来三少大笑起来，笑声像是风吹过竹林，“你倒是糊弄得挺好。可我看你啊，也是真心希望这些孩子能活得简单些吧。”
“这也正是老师希望看到的，不是吗？”东方月初将鱼竿搁在膝上，轻轻叹道，声音像风中飘散的竹叶，“他用了一生去相信，人妖和平可以实现。他相信，不管是人还是妖，都可以选择善良，选择去理解，去包容，哪怕这条路再难，他始终没有放弃。”
“老师说过，‘人与妖并无本质区别，都不过是这天地之间的过客。’他相信，只要有人愿意跨出第一步，后面的路，总会有人跟上。而他，就是那第一个敢于迈出脚步的人。”
东方月初的声音在微风中轻轻飘散，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鱼竿，目光微微闪动。
傲来三少没有催促，只是安静地站在一旁，等待着。
终于，东方月初抬起头，目光再次望向池塘那平静的水面，“现在天下太平了，该走的都走了。我偶尔会思考，老师为什么会走得那么果断。他不会担心我们吗？不会担心我们这些曾经依赖着他，追随着他的人，会不会因为他的离开而迷失方向？”
“直到我隐居在这教书，看着那群孩子，才逐渐明白，老师为什么走得那么果断。或许他早就知道，他的信念不会因为他的离开而消散。真正的信念，是一代人传给一代人的东西，就像这竹林里常年的风，虽看不见形，却能感受到它穿过树梢的声音。”
说到这里，他眼神温柔地望向远处学堂的方向，仿佛还能听见孩子们稚嫩的欢笑声与琅琅书声。
“这些孩子，虽然不了解过去发生的那些事，但他们记得学堂里的故事，记得‘人与妖可以和平共处’的道理。或许将来，他们会将这些道理讲给他们的孩子听，就像我当年听老师讲给我听一样。”
东方月初望着平静的池塘，声音缓缓低了下来，“老师其实早就算好了一切，不是吗？”
傲来三少挑了挑眉，轻轻哼了一声，算是应答。
东方月初沉默了片刻，微风从池塘边拂过，带起他的长衫轻轻晃动，低头看着手中的鱼竿，将它放在了身旁的石头上，目光遥望天边的晚霞，嘴角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我累了，时间也差不多了。”他的声音轻得像是一片落叶，随风飘向远方，“活了这么久，该看的都已经看了。那些走过的路，那些遇过的人，留下的欢笑和眼泪，早已足够了。”
东方月初缓缓站起身，手指轻轻拂过膝上的鱼竿，又将它放回到池塘边，靠在那根光滑的木杆旁，转过身，看向立在金光中的傲来三少，“我走后，就把我的身体埋在圈外，跟老师埋在一起。别看老师那样洒脱，其实……他骨子里也很孤独。”
东方月初低头看着脚边的青石板，目光柔和，“我小时候，总觉得老师无所不能，走路生风，举手投足都透着一股意气风发。可等我长大了，才慢慢发现，老师的背影……其实一直是弯的。”
夕阳的余晖映在他脸上，像为那些布满皱纹的痕迹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光。
声音越来越低，像是风吹过竹林的呢喃。
“这些年，我游历山河，见证过许多风景，也追寻过无数答案。可越是走得远，越是看得多，才越发明白，老师当年的坚持是多么的……难得。”
目光渐渐涣散，仿佛透过眼前的池塘望向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我想埋在他身边，告诉他这些年，我学着他的样子去走，去活，去守护那些需要帮助的人……我想告诉他，尽管我没他那样洒脱，可我尽力了。”
说完，似是疲惫地闭上双眼，呼吸越来越轻，语气也愈发低缓，仿佛一条小溪流淌到尽头，最终化作平静的湖泊。
傲来三少站在金光中，没有插话，只是默默地看着他，像是要将这副画面铭刻在记忆深处。
东方月初的声音渐渐低了下来，“老师，他总是孤独的……从小到大，我一直追着他的背影走，总觉得……总觉得他离我好远。可是，可是你知道吗？他走路的时候，明明每一步都留了痕迹……”
他的语气越来越轻，越来越飘忽，仿佛整个人正随着风远去，“我小时候，总爱抓着他的衣袖，怕他走太快……后来，我追不上了，再后来……他不见了。”
东方月初的双手缓缓垂下，整个人像是融入了夕阳的余晖之中，呼吸停了，身影愈发安详平静。
…………
天边的金光忽然亮了一瞬，东方月初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孤独地走在一片无尽的山道上。
那背影瘦削，透着一种难以言说的从容，衣摆在风中轻轻扬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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