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时辰前。
龙泉山庄的凉亭中。
严世蕃离开后不久，罗成孝、左艮良和武二举便匆匆返回。
“先生，刚才那位神神秘秘的家伙到底是什么人？”进入凉亭，刚一坐下，较为急性子的武二举就迫不及待地问道。
顾长安看了一眼身旁的武二举，又看了看对面的罗成孝和左艮良，神色微肃道：“我答应了那位，不能说出他的身份。”
“嗯？”
武二举一听，登时愣住。
这个时候，罗成孝看了武二举一眼，说道：“宫中那位皇太子一死，当今那位嘉靖皇帝便只剩下两个儿子了，而这两个儿子又是同龄，只相差了一个月而已，这便让他们都有了成为大明储君的可能，至少满朝文武是这么想的。”
“如此一来，便不难猜到，刚刚那位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在这种极为敏感的时期前来找先生之人，只能是支持其中一位王爷的一方势力，而且此人来头不小。”
听完这番话，武二举顿时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大师，那你说...刚刚过来的那位是支持两位王爷的哪一位的？”下一刻，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赶紧问道。
罗成孝微微笑了笑，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武二举顿时有些失落。
不过他并没有吭声，只是目光一转，看向了对面的顾长安。
凉亭中，一度陷入沉静。
“先生，刚才那位是不是让你加入他们的阵营？”短暂沉静了片刻，一直未出声的左艮良看了顾长安一眼，问道。
顾长安点点头：“是的。”
“不过我没有答应他。”他刚一说完“是的”两个字，不等左艮良再次发问便又匆匆补充了这么一句。
他话音刚落，坐在他对面的罗成孝就赞许地点点头，却是问道：“先生，那两位王爷...你比较看好哪一位？”
顾长安沉吟了片刻，道：“我都不看好，也不想去看。”
这个回答让罗成孝这位颇具城府的大师都感到有些意外，他皱了皱眉，有些不解地看着对面的顾长安，忍不住又问：“将来这两位王爷必有一位会成为大明王朝的新主，先生难道不想选择一位作为依靠？”
在罗成孝再次发问的时候，左艮良和武二举也一脸困惑地盯着顾长安，他们同样不理解。
毕竟，自古以来都是大树底下好乘凉。
在这个动荡、角逐的时代，拥有一个强大的靠山，不但可以自保，而且做起任何事情来都会更加顺利。
而更为重要的是，他们深知，以顾长安的见识和能力，只是在二选一的情况下选择其中一位王爷作为依靠，出错的可能性应该会很小。
所以他们都不太明白，眼下这么好的机会，顾长安为什么不去把握。
顾长安道：“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没错，以我的见识和能力，从那两位王爷当中选出一位做靠山确实没有问题，只是在我看来，再强的靠山终究只是靠山而已，总有一天会靠不住，尤其是当我们的对手与我们同处一个靠山的时候，我们又该如何依靠。”
他此话一出，左艮良和武二举当场就愣住了，面面相觑。
很明显，他们并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甚至根本就没有想到这一层。
就连坐在他对面的罗成孝也微微皱了皱眉。
“所以在我看来，我们与其费尽心思去给自己寻找一个强大的靠山，还不如将所有的心思都用在壮大自身上，让自身强大到就算这个王朝中最大的那座靠山都不得不敬畏三分，只有如此，那些依附那座最大靠山的人和势力才会真正敬畏你。”顾长安看了他们一眼，很认真地继续说道。
说话间，他的眼眸缓缓眯起，异常平静的目光之中流露出一种莫名的睥睨神采。
罗成孝道：“话虽如此，但想要强大到那种程度谈何容易，更何况，眼下你拒绝了那位，那位很有可能会将你当成对立一方的人，接下来我们的行事将会变得举步维艰。”
“而更为糟糕的是，如果刚才那位是一个没什么肚量的人，很有可能会让人在暗中对我们下手。”
“我知道。”
顾长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神色微肃道：“然而自古以来的大成之举，没有一个是可以轻轻松松就能达到的，正如大师所言，接下来我们的行事会变得举步维艰，所以自今日起，我们必须做好应对一切艰难险阻的心理准备。”
“还有，在这个世上，一切大举都遵从一种规律，不是大成便是大败，从来都没有折中，有关这一点，我们也必须拥有足够的心理准备。”
“当然，有关我们的最终命运，就算选边站也无可避免。”
罗成孝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道：“先生所言甚是。”
稍稍顿了顿，他原本肃穆的脸庞上露出了一丝自嘲般的冷笑，继续说道：“我罗成孝一直以为自己是一个疯狂的异类，没想到，相比于先生，我还是太保守了。”
说罢，他突然双手合十，朝着对面的顾长安认真一礼，道：“俗话说，女为悦己者容，士为知己者死，我罗成孝有生之年能够得遇先生这般雄才大略之主实乃大幸，接下来的日子，愿为先生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在座的左艮良和武二举虽然不太明白一向严肃且平淡无为的罗成孝为什么会突然做出这般庄重的举动，但是当罗成孝话音刚落的时候，他们都不约而同地学着罗成孝，朝着顾长安认真一礼，郑重说道：“愿为先生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要知道，相比于罗成孝这位半路跟着顾长安的人，他们才是最早跟随顾长安的人，更何况，眼前的顾长安对他们俩都有大恩，半路加入的罗成孝都能如此，他们还有什么不可以的。
顾长安拱了拱手，诚挚道：“多谢！”
听到他们三人如此肺腑之言，他自然颇为感动。
要知道，人生在世得一知己已是万幸，而他在短短数年时间却能得到数位志同道合之人，实乃万幸中的万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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