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辰的声音微微颤抖，带着一丝隐忍的委屈和不满。
那抱怨的话语，分不清是在质问靖宣帝还是他自己。
他的眼神直直地盯着靖宣帝，仿佛要从他的眼中寻到一个让自己确定的答案。
靖宣帝被慕容辰这突如其来的质问弄得有些愣住了，他没想到儿子会如此激动。
在他的记忆中，慕容辰一直是那个沉稳、内敛、恭敬有加的儿子，总是与他保持着一种恰到好处的距离，让他这个做父皇的，时常有一种难以触及的感觉。
然而，此刻儿子的激动，反倒让他生出了一些寻常父子之间才有的情意。
在这一瞬间，他不再仅仅将自己当成高高在上、掌控天下的父皇，而是一个可以被儿子埋怨、可以让儿子放肆倾诉的普通父亲。
只是，慕容辰的话中之意，让他有些为难。
他沉默了片刻，深深地看了慕容辰一眼，那眼神中交织着慈爱、无奈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
随后，他缓缓说道，
“她如今的身份，注定了她不可能选择普通人作为夫君，你或者太子，是她最好的选择，不是吗？有时候，有些东西，是朕或者你都无法完全决定的。”
靖宣帝对于太子的感情也很是复杂。
太子身为嫡子，从呱呱坠地的那一刻起，便承载着他作为帝王的殷切期望，承载着整个大魏的未来与希望。
尤其是太子的为人温厚善良、谦逊有礼，其才能更是出类拔萃，无论是经史子集的学识，还是治国理政的谋略，都展现出了一代明君的潜质。
只可惜，命运弄人，太子的身子从小就孱弱多病，哪怕他再不甘心也没办法。
所以，在知道慕容辰的存在之后，他渐渐打消了传位给太子的打算。
可这样一来，对于太子，他心中难免多了一丝补偿的心情。
乐颜郡主自小便是个聪慧伶俐的女子，不仅才情出众，而且精通医术。
不论从哪个方面来说，若不是因为顾忌慕容辰的心思，他确实应该答应皇后的提议，将乐颜郡主许配给太子，以此来弥补对太子的亏欠，也为太子的余生寻得一份慰藉。
唉！
靖宣帝轻叹了一口气，他这个做帝王的，做父皇的也难啊！
夹在两个儿子中间，左右为难啊！
“若是她不愿，或者她有了其他中意的如意郎君，父皇可会同意？”
靖宣帝的脸色微微一变，没料到慕容辰会说出这种话。
“那你可会同意？”
靖宣帝看着慕容辰明明不甘心，可偏偏还要故作大方的模样，轻描淡写的回了一句。
慕容辰紧咬着下唇，双手紧握成拳，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他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不让自己在父皇面前失态。
只是那两个字，在他心中徘徊许久，还是未说出口。
是啊，他明明不愿意，为何还要故作大方的难为自己，怀疑她呢？
一想到这几天，她怕是气的不轻，慕容辰便有些坐不住了。
靖宣帝看着儿子，心中五味杂陈。
他知道慕容辰对叶晓晓是动了真情，沉思片刻，缓缓说道，
“皇家难有真情，你若是真的对她有意，该想的是如何站的更高，而不是如何让她躲起来。你若真的想保护她，就必须要有足够的实力和地位。”
李公公被靖宣帝的话惊得连气都不敢喘了。
陛下，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辰王如今的身份还要怎么高？
太子，还是帝王？
陛下这意思，分明是要传位给辰王啊！
哪怕心中早已有所察觉，可是听陛下这么直白的说出来，李公公还是惊的不轻。
慕容辰微微点头，压抑在心中的纠结消散了不少。
“父皇，儿臣明白了。是儿臣想差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待我确定了她的心意，会亲自求父皇赐婚的。”
见他眼神坚定，一点都看不出刚刚的失意。
靖宣帝心中觉得好笑，还是年轻啊！
哪怕平日里再如何云淡风轻，遇上心爱之人还是如毛头小子一般。
“好了，既然你的心结解开了。那京郊大营的事情，你也该上上心了，三皇子这些日子闹的动静不小。”
靖宣帝的语气恢复了往日的威严，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担忧。
慕容辰心中一凛，听父皇提起三皇子，又想到父皇让他调查京郊大营贪污一事。
“父皇放心，儿臣这便去京郊大营，若是三皇兄真的和周副将有关系，定会有些马脚露出的。”
慕容辰的声音沉稳而坚定，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气势。
“嗯，去吧！”
从养心殿出来后，慕容辰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若是依着他的心思，此刻定会迫不及待的赶回将军府。
可是想到父皇提起三皇子，眸中闪过一片冰冷。
有些事情，确实拖的有些久了。
“咳咳.......”
李公公在靖宣帝背后轻轻拍了许久，都未见缓解，便有些慌了。
“陛下，老奴让人去请太医吧！”
“咳咳，回来！”
靖宣帝端起旁边的茶水，一连饮了几口，才勉强压下喉间的血腥之气。
李公公被陛下拦住，也不敢再说，小心翼翼的又倒了一杯茶水递到他的唇边。
靖宣帝抿了一口，便摆手示意他拿到一边去了。
“此事不可让任何人知道，尤其是皇后那里。”
靖宣帝靠在椅背上，缓了口气道，
“朕的身体朕心里有数，莫要声张，以免朝堂动荡。”
“是，老奴遵旨。”
李公公忙不迭点头称是，可看着陛下略显苍白的脸色，心慢慢沉了下去。
“朕在位整整十九年了，十九年，好久了.......”
是啊，好久了！
前些年，他是身子便不好了，只是多亏了玄空大师的调理，看着还算精神。
可这些日子，他越发觉得自己身子一日不如一日。
他心中苦笑，若是可以，他还想着过几年轻松的日子呢。
若是可以，他倒想效仿前朝开国皇帝元宗帝，做个太上皇逍遥几年。
可如今，太子，三皇子，辰儿，皇后，淑妃........
若是不能提前将一切安排好，他无法放心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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