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牧那颗紧绷着的心，至此总算缓缓地松弛了下来。
但一想到绮梦苑那边，此刻应当正在举行着“粉丝见面会”，他也就不着急着回去了。
于是，他悠然自得地踱步于内城的大街之上，感受着京都独有的风土人情。
这一路上，修行者众多，所见所闻让他连连惊叹。
倒不是苏牧能够精确地感知出他人的修行品级。
而是这些人竟然当街展示各自独特的本领。
有医师道忙着治病救人，有相命道专注于占卜凶吉，还有儒道精心甄别谎言。
还有种种其他修行者的摊位，真是五花八门。
苏牧不禁轻轻摸了摸下巴，暗自琢磨着。
等自己以后修行到六品的时候，闲暇无事也能够摆个摊。
就连摊名都已经想好了，就叫“私家侦探，专业捉奸”。
苏牧正饶有兴致地四处张望着。
突然，人群中一个身着奇异黑色长袍，脸上布满如蛛网般细密皱纹的老妪吸引了他的目光。
她那深陷的眼窝里，一双眼睛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老妪面前摆放着一堆五颜六色的蘑菇，正扯着沙哑的嗓音大声吆喝着：
“神奇的蘑菇，试吃就有重赏！最低五金币！”
到底是京都啊，当真是无奇不有！
这老妪，要是放到白雪公主的故事里，绝对能够本色出演那个巫婆。
那一个个蘑菇鲜艳得过分，谁敢轻易去吃啊！
头晕目眩、眼冒金星恐怕都算是轻的。
就怕一不小心落得跟赵二愣一样的下场。
片刻之后，苏牧又不禁心生疑惑。
时妖道九品不是药侍吗？
本来就能够辨别大部分植物的毒性，难道还需要他人来测试？
而且，就算辨别不出来，单单看这些蘑菇的模样也能猜到有毒吧！
然而，苏牧还是低估了金钱的强大诱惑力。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话确实不假。
片刻之后，一名身材壮实的汉子挤进人群，大声说道：
“直接吃下去就可以了吗？”
老妪微微点头，示意他随意挑选。
苏牧从人群的讨论中得知，那壮汉本是个街头卖苦力的。
因家中老母亲病重急需用钱，这才豁出性命来尝试。
心中涌起一丝悲凉。
那壮汉喉结上下滚动，狠狠咽了咽口水，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断滚落。
他紧闭双眼，咬了咬牙，粗壮的手臂猛地伸出。
一把抓起一个色彩最为艳丽的蘑菇，毫不犹豫地塞进了嘴里。
苏牧看得直咧嘴，脑海中已经浮现出他口吐白沫的惨状。
没想到，那壮汉仅停顿了一下，一瞬又恢复了生龙活虎的模样，似乎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老妪面色平静地点了点头，打开了身旁的木箱。
人群中顿时惊叹声此起彼伏，木箱里满满的全是金币，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这内城之中，虽说达官贵人、修行高手众多。
但大多数人还是获得批准在此讨生活的普通人。
看到这样的场景，众人纷纷意动。
一个穿着补丁衣服的小孩紧紧拉着母亲的衣角。
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那堆金币，嘴里嘟囔着想吃蘑菇换钱。
一个身材瘦弱的小贩咬了咬嘴唇，眼中满是渴望，却又因胆怯而不敢上前。
只见老妪从木箱中仔细数出五十枚金币，递给了那壮汉。
壮汉接过金币后，满脸欢喜，正打算继续试毒，却被老妪伸手拦住。
此言一出，又有一名胆子颇大的男子走了出来。
……
苏牧瞪大了双眼，嘴巴微张，呆呆地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切。
只觉得自己一直以来所坚信的认知，在这一刻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这满满一堆色彩艳丽的蘑菇，难道一个有毒的都没有？
这合理吗？
刚刚，吃下蘑菇的人越来越多，而且每个人都活蹦乱跳的。
那老妪出手也是十分阔绰，给每个人都赏赐了大量的金币。
以至于到最后，众人纷纷拼命向前挤去抢夺蘑菇，苏牧甚至都被踩了好几脚。
但老妪有个规矩，每人只能吃一个。
这种行为让苏牧感到十分怪异，如果是试毒的话，还需要控制数量吗？
这老妪难道也懂得个体差异性实验？
可是，她这实验设计得也不太合理吧！
人群逐渐散去，苏牧也缓缓离开，心中满是惊异。
而那老妪，望着空无一人的摊位，嘴角上扬。
露出了一副难以名状的怪异表情，口中还念念有词：“快了，快了……”
……
落云殿。
李逸缓缓站起身来，轻轻拍了拍膝盖上的尘土，转头看向身边的甲士：
“龙渊，你说如此一来，我究竟有几成概率能够保住性命？”
龙渊神色一变，赶忙道：“殿下，您吉人自有天相，切莫说这些话。”
李逸先是仰头朗声大笑，笑声中却透着无尽的苍凉与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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