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援队打捞了半个小时，岸边码了一堆杂物，可依旧没有时默的影子。
裴衡依稀能辨认出一些物品，他压低眉眼，声音低沉：“这里有一些……好像就是二姨寄回家的礼物……”
说到最后他自己的情绪都有点儿憋不住了。
这些物品都是救援队湖里不同的地方捕捞出来的，这意味着时默的确曾经进过湖里。
“嗯。”姜亢宗这时候看起来没有之前那么着急了，救援队来了以后，她就一个人在岸边找了个位置坐下发呆。
这个野生湖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已经半个小时了，救援队还没有打捞上来什么，其实时默没有坠湖的几率非常大。
只要让我找到时默，只要找到他就行……
姜亢宗在心底祈求，她愿意用自己的未来的财富置换时默生还的希望。
她大概也是被时默逼疯了。
也许是老天听到了她的声音，有那么一瞬间她怀疑自己幻听了。
“妹妹……”虚弱的声音好像时默在背后喊她一样。
姜亢宗转过头，不可置信揉了揉眼睛，在山坡小树林那边有一个小黑点在移进，好像真的是时默！
“妹妹——”
“妹妹？”
时默的嗓音有些沙哑了，不知为何身上的力气好像使不出来，脑袋也变得十分迟钝。
姜亢宗怎么会在这儿呢？再远远看去，还有很多人站在湖边。
他觉得自己的视力好像也开始变得有些模糊了。
等他真的看见了姜亢宗的脸，不是他靠自己的意志力走了过去，而是对方朝他跑了过来。
“妹妹……”他挤出一个苍白的笑容看着姜亢宗。
“啪！”姜亢宗一巴掌扇在了他的脸上，力道有些大，打得时默脸颊生疼。
他捂着脸难以置信，抬头却看见姜亢宗通红着双眼看着他，眼角还流了眼泪。
“玩失踪很过瘾吗时默？你想吓死我对吗？”她的嗓音像是破旧的琴弦，往日清越的声音变得嘶哑刺耳。
时默想说他没有，可身体里的力气慢慢被抽走，眼前一花，瞬间失去了所有意识。
——
再次睁开眼时，是洁白的天花板。
时默看见手背上的吊针，看见了床边沙发上休憩的姜亢宗，以及坐在他床边盯着他看的裴衡。
“医生说你发烧了。”裴衡嘴角带着冷笑，“着凉感冒，在野外冻了一夜，还没有穿鞋袜……要不是身上那件羽绒服救了你的狗命，你今天是不是就要死在她的面前？”
“时默，你以为你还是小孩吗？你在搞行为艺术吗？让所有人都围着你转围着你着急，很好玩吗？”
裴衡的声音很轻却饱含愤怒。
他盯着时默的眼神里充满了忌恨的情绪，仿佛他是什么十恶不赦的罪人。
时默却露出苦笑叹了一口气：“是呀，我把自己交给了命运，还以为会冻死在夜里。”
“你说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贱呢？这样老天爷都没有把我收走。”
他说着说着，涣散的眼神又转了话头：“你还记得这个湖呀，是你带她找到这里来的吗？还记得我们小时候在野外树上搭的那个‘秘密基地’吗？”
“我在林子里乱走的时候，听见了木板‘吱呀’被风吹的声音，抬头一看竟然就是小时候搭的树屋，只是树上的梯子没有了，屋顶也破的不成样子。”
“就连‘秘密基地’经历了这么多年都还存在，那人呢，人也长大了，再也不复当初年少。”
这还是两人撕破脸后，时默第一次用这么平和的语气和他怀念曾经。
裴衡心底那股对他的怨恨，不知怎么就变成了心软和同情。
他想他真是恨死了时默这个卖惨的贱人，他小时候就不应该可怜他孤独和他一起玩，现在好了，变成情敌依旧有着对他的怜悯。
“昨天为什么要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去？”裴衡的语气变得很平静。
时默露出苦笑：“不知道，总觉得想逃离这个世界，开着开着就回到了那里。”
“昨晚师妹找了你一晚上，”裴衡陈述，“如果不是你突然失联了，我们每一个人都会在家里好好休息。”
“对不起。”时默说。
他垂下眼帘，心底却想起昨晚上和白昭打的那个电话。
抬头再望了裴衡一眼，他突然说了一句：“知道吗？我很羡慕你。”
“我有什么好羡慕的？”裴衡讥讽，“你在炫耀吗？炫耀姜亢宗对你的在乎？只要你失踪了，哪怕是我恨你恨得要死，也要陪着她一起找你。”
时默就沉默了，他不想再跟裴衡多说什么。
这一次出院以后，时默被党谊三令五申要在家好好休养。
小富和文文守在时默两侧，只要他一有动作，两人就跟看管犯人的狱警似的寸步不离。
姜亢宗没有再责备他什么，也没有对他表现出过度的关心。
就好像他那天早晨晕倒前被扇的那一巴掌，以及看到的那些眼泪是他的幻觉一样。
可时默养病时坐在窗前凝望城市天空，又默默露出一个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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