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家的医生姓江，是随着季正则来的，只比季正则慢了一步，此时正在给季茂行包扎伤口。
江医生是个三十多岁的英俊男人，专业能力一流，就是嘴巴有点毒，一边给季茂行处理伤口一边没好气的说：“二少爷年轻力壮，只受了点皮肉伤，没事擦点药就行，过两天又是一条好汉，能继续当街与人斗殴了。”
他下手没留情，季茂行让他折腾的嗷嗷叫，要不是有几处刀伤要仔细处理，他现在肯定早就跑了，不受这个罪。
“你下手能轻点吗，是我自己想当街斗殴的吗，我那是无妄之灾！”季茂行疼的龇牙咧嘴。
季正则站在一边看着，没有半点替季茂行说话的意思，他想到华锦的一身血，挑眉道：“江潮你不用留情，给这小子长点记性，还好意思说自己是无妄之灾，你要是不乱跑，能有这么多事吗？！”
季正则一说起来就额角青筋直跳，季淮安到现在还在处理安其罗那些人，从他们在夜店附近拦截到第一批受伤的，零零总总数下来有三十几号人入境，季淮安还得想办法把华锦摘出去，尽量不牵扯她。
季家是欠了华锦一个天大的人情。
季正则现在不敢想华锦，只要想起来，就是华锦一身鲜血冷静持刀的画面，她美的惊心动魄，也让人怦然心动。
所以在华锦要用浴室的时候他只是关心两句就同意了，他不敢和华锦多说话，他怕说得多了，目光就再也不能从华锦身上挪开。
季正则只能站在这里看季茂行包扎伤口，努力集中精神只想眼前事，才能把华锦从他脑子里赶出去。
“先生，我给那位小姐送衣服，可是浴室的门敲不开。”女佣是看道华锦的状态的，那么一个血葫芦似的人独自呆在浴室里，半天敲不开门，她瞬间慌了神，连忙来报给季正则。
季正则面色一变，三两步走出房间，对女佣说道：“去拿备用钥匙来。”
得到季正则的命令，女佣慌忙找管家去拿钥匙。
江潮的手法很快，三下五除二就包好了季茂行的伤口，他扔下消毒棉和胶布，一脸兴致盎然的问季茂行，“听说和你一起回来的姑娘伤的不成样子，还要先去洗澡，你确定她真伤了？”
季茂行紧张的连连摆手，不顾伤势直接跳起来也要往外走，还不忘对江潮说：“你可别乱说，华锦现在才昏迷我都觉得是奇迹，你没看到我哥脸色都变了吗，一会儿老实替华锦包扎伤口就行，千万别嘴欠，否则我也救不了你。”
江潮心里更好奇了。
“华锦！华锦！你还清醒吗？有气力开门吗？华锦！”季正则最早到了浴室外面，一边用力敲着门一边大声的喊，“华锦，我要开门进去了，你如果清醒着就应一声！”
季茂行赶过来就听到最后一句，心想我哥还绅士的真是时候。
“先生，钥匙拿来了！”女佣紧随其后，气喘吁吁的将浴室的钥匙交到季正则手上。
季正则听不到里面的回音，果断准备开门，钥匙都已经插进了钥匙孔，就听到里面华锦略迷蒙的声音，“季正则？”
“我在。”季正则心尖一颤，低低应了一声。
“我没事，刚才只是睡着了，你把衣服放外面吧，我马上就出去。”华锦的声音很轻，但是很清晰，季正则不确定她现在状态好不好，和她商量道：“我留一个人在外面帮你。”
“好。”华锦没有逞强。
好在浴室是两个房间的设计，外间可以放干净的衣服，季正则示意女佣留下找看华锦，就带着季茂行和姗姗来迟看热闹的江潮退出去了。
华锦摇摇晃晃的从浴缸里站起来，关掉花洒，侧头看到还在流血的伤口，忍不住嫌弃的“啧”了一声。
她随意的扫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她的脸色白的像鬼，身上大小刀伤二十余处，可能是血流的差不多了，这会儿也都不渗血了。
她选择先洗澡不是有洁癖，只是想看看自己到底受了多少伤，刚才没有力气冲洗，华锦就直接坐在浴缸里，哪料到神经突然放松下来，竟然睡着了。
华锦做了一个梦。
那时候她还很小，被路望舒交给仲先生训练，仲先生的训练很苦很累很残酷，她为数不多的假期全部用来和仲先生五湖四海的奔波，她永远不知道下一刻等待自己的会是怎样的试炼。
仲先生的人脉广阔的不可思议，三教九流无一不熟，华锦和他在一起的十年里学到很多东西。
华锦梦到自己第一次杀人。
那年她十岁，和仲先生一起去一个叫艾略特的落后小国，他们的国家饱受战火，疾病和饥饿如影随形，法律和道德荡然无存，只要能获得一口吃的，让他们做什么都行。
华锦是和仲先生去解救人质的。
有武装分子劫持了红十字会的救援物资，绑架了医生，他们没提任何要求，仲先生说，这是亡命徒，不知明天会不会死，所以只看当下。
仲先生带着她潜入进去的时候，那些人正在狂欢，他们喝着酒，手里拿着枪，高兴了就朝天放两下，不高兴了，就对着身边的人抡拳头。
他们两个摸到关押人质的地方，趁着所有人都在庆祝，想偷偷带几个人质逃走，可是华锦那时候很紧张，不小心踩到了空酒瓶，酒瓶从高处落下的声音引来了人。
那人举起了枪，可是华锦快了一步，她手起刀落，飞速了结那人的性命，半点犹豫都没有。
华锦记得很清楚，她的手没抖，心跳没加速，熟练的根本不像是第一次杀人，尽管那之前她只是用假人在训练。
事情结束后，仲先生直接带她回过找路望舒，不想再继续教她了，结果不知道路望舒和他说了什么，他才又同意继续教导华锦。
华锦偷听了他们的谈话，但是不敢靠的太近，怕被仲先生发现，时间久远，很多当时就很模糊的话早就记不清了，但是有一句华锦记忆犹新
她记得仲先生对路望舒说：“她的心太冷了。”
然后华锦被季正则叫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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