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还沉浸在劫后余生的激动和喜悦中，声音结巴断断续续地说道：“启禀真人，小人……小人，乃是北浪县东溪村……人士，我们整个村子都是这龙泉寺的佃户，耕种他们的庄田。”
“因这寺庙里的恶僧强行抬租，要求我们每年向他们上缴七成租子，佃户们难以忍受，大家组织起来准备退租，准备举村迁移到外乡去，谁知道这些恶僧竟然拿着武器下山，把我们这些领头的全部抓了起来，关进寺庙的地牢中。”
甘宁又问道：“你们有多少人被抓了进去？以前这种事情经常发生吗？”
男子悲哀地低下头去，似是想起了过去的辛酸：“我们一共被抓进去十三人，龙泉寺欺辱我们这些村民由来已久，实不相瞒，真人，我的父亲过去就是因为欠了租，被抓进了寺庙里再没有出来。”
纵使甘宁的养气功夫那样好，也忍不住咬住了牙根，就搁这一个村往死里折腾是吧。
“都这么多年了，难道官府不管吗？”
“其实也管，县令大人不好干涉人家寺庙里的事情，就去拜访寺庙的方丈。方丈老眼昏花根本不管事情，只要县令找上门去。方丈便下令严查欺负我们的寺监恶僧，用棍刑将其打死。然后我们这些村民就能好过几年。但也只是几年而已，很快寺庙里就会再出一个寺霸恶僧，然后接着欺负我们。”
“后来村民们要去找方丈告状，但恶霸寺监拦住不让，当场打死了几个人。大家又去找县令告状，县令也借口什么僧俗两便，不愿意多加干涉。当我们去找武威郡守告状，方丈就派人来找我们，说是要亲自惩治恶僧，等方丈命人将恶僧寺监打死后，大家都拍手称快，但没过两年新的恶僧就出现了，结果我们这些老百姓一直受欺负。
甘宁听罢之后心中直呼好家伙，就这么循环更新版本是吧，每次更新都会消耗一个恶霸寺僧，然后真正的恶霸躲在背后将百姓敲骨吸髓。
他意有所指地问道：”你可曾见过这龙泉庙的主持？”
“见过，见过，每年山上开法会的时候智善方丈都会开坛讲法，慈眉善目的一个老和尚，去年大旱的时候还开棚施粥，冬天天冷时候还会亲自下山给我们送冬衣。村里人养不活孩子就扔到寺庙门口，都是老方丈让人捡回来抚养成为和尚。可惜就是……”
“可惜就是专养恶霸对吧？”甘宁不自觉地跟着他的话往下接。
“可能是老方丈年纪太大太老了吧，走路都是颤颤巍巍的，别人说三句话他只能听见一句，所以这些人才会背着他干坏事。村里人都传说龙泉寺原来不在这县城外，而是在十几里外的龙泉山下，迁了址之后风水不好，所以才会不断地出现恶霸寺监，老方丈也是被他们给蒙蔽了啊。”
甘宁心想好熟悉的话术，某某某都是好的，只是被下面的坏人给蒙蔽了。
“智善方丈什么时候开始在龙泉寺当主持的？”
“很久了吧，我小的时候他就是寺里的主持，也就是那副颤颤巍巍的样子，村里人都说方丈应该有两百多岁了。”
这就差不多了，也许一百多年前羌塘军攻破武威的时候，这方丈就在军中，等羌塘军撤走以后，此人就作为卧底藏在北浪县，还成为了新的龙泉寺的住持。
“这些僧人在山洞里养了一只怪物，用活人来喂养它，你们以前也不知道吗？”
男子茫然地摇摇头，突然又恍然大悟道：“前些年！前些年从山上逃下来一个年轻和尚，口中说什么地窖里有妖怪吃人，大家都以为他是个疯和尚在说疯话，但没有想到说的都是真的。”
最关键的问题还没有问，兴业寺派出的两名高僧还在不在寺中，如果在的话是不是被制住或暗害了，否则不可能好久没有动静。
“地牢是不是新关进来两个和尚？”
男子连忙点头回答道：“是的，这两个和尚老惨了，被人用铁钩穿了琵琶骨，还被全身栓了铁链，吊挂在地牢里的刑具架上。”
他说的这两个和尚应该就是兴业寺派出的高僧，按理说兴业寺乃是武威第一大寺庙，底蕴不可谓不深厚，派出的高僧至少也得是筑基修为，怎么这么快就着了道被人家抓住了。
他想来想去只有两个可能，第一就是这鬼母教潜伏的智善方丈实力强横，远超筑基很有可能达到了金丹。第二就是智善使了什么阴险的手段，以有心算无心把这两位高僧给暗算了。
他认为这第二种可能性大一些，因为他对鬼母教有了大概的了解，按照其教内修士的梯队建设，金丹境界的强修是舍不得被派到外面当卧底的。
甘宁伸手扶着男子的肩头说道：“赶快下山去吧，先不要把此事告诉村里人，等寺庙里起火出事的时候，再将真相宣告出去。”
“好的，”男子转身要走的时候，又转过身来向甘宁叩首：“感谢真人救命之恩，村里还有几个人在他们手里，只怕还要用他们来喂养怪物，求真人救救他们！求真人救救他们！”
“勿要担忧，贫道正是为此事而来。”
甘宁突然一个转身，地面上冒起一阵白烟，整个人便钻进了土里面。
这男子大惊之后大喜，连忙对着甘宁消失的地方叩首：“原来是仙人！多谢仙人，感谢仙人。”
甘宁钻到了地牢的下方，与魑魅魍魉四鬼会面，张魑上前来禀报道：“主人，属下已经探明了这地牢的结构，乃是一个舌字形，寺监及其僧人们住在舌字头上，被关押的人们都关在中间一横的牢房里，他们养的那飞僵住在这舌字的口里。”
他点点头道：“不错，讲得很形象，我完全理解了。”
张魑又道：“其它的和尚都没有修为，只会一些粗浅功夫，但那寺监应该是炼气后期或大圆满修为。”
甘宁猜想这寺庙里面修为最高的，就是那智善方丈。此人在羌塘鬼母教中的级别应该是祭司，养了一只飞僵。他没有潜伏在西凉政治中心凉州城，而是选择藏在毫不起眼的北浪县，其目的当然不是为了刺探情报，他想大概跟龙泉山下大墓中发现的骨魈有关系。
既然了解整个地牢的结构方位，他便知道该从何处下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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