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哥儿做完了功课，先生还没有回来。
先生虽要求他不可懈怠，但倒也不至于把他逼得太紧，平时完成了功课也是许他玩一玩儿的。
如意去谢府找明月玩儿了，玉哥儿也没什么好玩儿的，于是溜溜达达去了前衙。
好久没到前衙玩儿过了。
才进前衙院中，迎面就碰上了赵平。
“玉少爷，你怎么有空来前边儿了？”
“哦，我功课做完了，过来看看，”虽然不是偷懒，突然被人问起来玉哥儿还是心虚了一下：“先生今天升堂了吗？”
“今天没升堂，大人复核案卷呢。”
“那我不去打扰先生了，就在前衙转转吧。”
赵平一听玉哥儿没事儿，赶紧道：“玉少爷，你有空的话能不能去帮我看看我写的字？”
“你写的字？”
赵平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是啊，我最近在学写字。之前都是请秦识少爷帮着看的，识少爷回去了也没人帮我看了。玉少爷也念书多年了，能不能帮我看看？”
“行啊，走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又不能去打扰先生。
玉哥儿一看到赵平的字帖就认出来了：“这是先生的字吗？”
“是，识少爷帮我跟大人求的。”赵平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大人不知道是给我写的，玉少爷别跟先生说。”
玉哥儿也没当回事，放下又拿起赵平写的字。
“怎么东一个字西一个字的？”
赵平学的字比较散。
除了三字经前两句，其他字都是一点一点问来学来的。
“我是跟书吏学的。他们高兴了就教两句，不高兴了就不教了，也没有连贯的。”
“那你何不直接照着先生字帖练，至少是篇完整的文章。”
赵平面色尴尬：“……大人字帖上的字，我大多数都不认得啊。练学过的字，还能多记一记。”
玉哥儿自拜师，父母和先生早早给他准备了全套的三百千、字书、字考、四书、经考，课程都是老师或夫子精心安排好的。
该学什么，该怎么学，从来也没自己费心想过，只需要按部就班。
在他看来，学习就是跟着先生按部就班的上课就是了。
直到这时候才发现，原来仅是想学字竟然就这么难。
“你要不准备一本字书吧。”
“字书是什么？”赵平眼睛里闪着激动的光，这个字书一听就很了不起。
“呃……字书，是认字用的书。有了字书，应该就能自己认字了。”
玉哥儿有点拿不准了，字书买了，赵平会用吗？
赵平又认真的让玉哥儿给他推荐了几本入门书，打算有空去买回来学学。
秦云何散衙回到内宅的时候，玉哥儿也已经回了上课的厢房，正在抱着一份秦云何作的经义仔细研究。
秦云何估摸着他应该是已经做完功课了，没想到做完功课后玉哥儿没去玩儿，却还在用功。
“功课做完了？”
玉哥儿听见先生这一声才发现先生已经进来了。
“先生散衙啦，功课做完了。”
“做完怎么不出去玩玩？”秦云何拉了把椅子坐到玉哥儿旁边，去看他做的功课：“先生只是让你不要懈怠，也不用那么累，还是要劳逸结合。”
“下午做完功课玩儿了一会儿，刚回来。”
秦云何点点头，认真检查起玉哥儿的功课，又考校了一番。
“最近看了这几份经义，可有收获？”玉哥儿才学经义还有些吃力，秦云何便找了几份旧日所作的经义来给他学习参考。
玉哥儿皱着眉头轻轻摇了摇头：“先生，经义好难啊。”
“别皱眉，别泄气，刚开始学都是这样的。多读、多看、多想，慢慢就入门了。先生当年也是学了好久才入门的。”
玉哥儿有点不信，但还是决定就按先生的意思一点点学来。
转眼又是十数天，林元县传来消息，唐林镇凶杀案告破，马千文确系冤枉，当堂释放。
林元县知县收到厅衙书状后，当即将证词找来查看，又将证人和整理案卷的书吏一一提来审问。
很快就确定了，林元县留档的证词也被做了手脚，连证人的口供也做了调整。
本来如果只是证人改口知县也不会太当回事，可是竟然有人想方设法将证词也篡改了，这就很有问题了。
经过审问，书吏和证人交代，是被害的富户的哥哥给了他们钱让他们改的时间。
书吏觉着那一点时间改了影响也不大，何况证人口供也改了，就安心收了钱。
而富户的哥哥之所以要花钱去改证词，是因为得知，原本被定了案的弟弟被杀一案，竟然又开始调查了。
而重新开始调查后，反反复复就是跟每个证人确认见到马千文的时间。
那富户的哥哥想着，只要能让举发马千文翻墙的证人所说时间更精确更靠近案发时间一点，这个案子肯定就能很快定案了。
到时候只要证人一口咬定当时就是那么说的，而证词上显示也是这样，大概率知县也只会觉着是自己记错了，或者知县根本没记住最开始那个并不十分精确的时间。
案子定了，结了，他作为富户的哥哥，自然就能继承弟弟的财产了。
而其实，富户的哥哥就是那个凶手。
原来，富户的哥哥因欠下大笔债务便去跟弟弟借钱，没想到去了几次，弟弟说的客气却不肯借给他。
富户哥哥心里不满：自己弟弟只有三个已经出嫁的女儿，最后财产少不得也还是要归他，怎么就不能此时借他点儿？
后来哥哥就趁着夜深人静，自己又熟悉弟弟家，偷偷潜入弟弟家杀害了弟弟和弟媳。
而证人所说见到马千文从富户家中翻出，其实当时他只是看到马千文在富户墙下撒了泡尿。出于私怨就说看到马千文从富户家中翻出来了。
此案已破，秦云何吩咐刘典史安排可靠的书吏整理案卷归档，才又吩咐河生去将做手脚的宋书吏叫来......
……
书肆
“掌柜，你说这个多少钱？”
赵平指着那本字书，手都有些抖，怀疑自己听错了。
掌柜这次连头都没抬：“五百文。”
赵平又指向一边的三字经：“这个呢？”
“一百五十文。”
赵平的心凉了凉。
他原本是想趁着不当值来买些玉哥儿推荐的启蒙书的。
却没想到书竟然、竟然这么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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