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脚下这片土地又还能站多久。”
关隘之上，一个男人站得笔直，像是一杆长枪，伸出手摸了一把面前已经沾染上魔气的灰黑色土壤。
这个男人正是苏云梁，原先是商国的少年将军，直到……
往事不再多提，苏云梁已经记不清商国覆灭后，这是他驻守的第几个关口。
“估计再有一战，咱就又得往后退了。”
一道女声从身后传来，苏云梁转过头：
“碧箫上仙。”
“你也是修士了，还喊什么上仙。”
碧箫苦笑一声摇摇头，自那日姑姑死后，她就失去了一切往日因玉门仙朝所得到的福利，沦为了妙音门的一介普通弟子。
现如今更是被派到了距离魔族最近的前线，过着下一秒脑袋就可能搬家的日子。
碧箫只是金丹，苏云梁从未享受过任何修行资源，如今才堪堪筑基，两人在守军中自然也只能排在最基层。
显眼包和闷葫芦不在，有着和季书航称兄道弟的那层关系，妙音门还指着从他们身上作写文章。
甚至就连跑路，苏云梁这个修为，都得是被碧箫拖着，才能一直苟活到现在。
苏云梁望着远处的一片荒芜，目光中充满了悲伤与留念，就像是，与世长辞前的最后一眼：
“碧箫上仙，这次不要再管我了，你自己跑吧……”
碧箫刚张开口，却听前者一拳猛然砸在石垛上：
“我是一个将军啊，戍边，呵，呵呵……
我这辈子，任何一道边关，都没能守下来！
不跑了，不跑了——”
苏云梁缓缓闭上了眼，双臂展开直直躺倒在地上，魔族下次进攻前，就这样好生歇会儿吧。
“懦夫。”
是的先生，我又准备以死逃避了。
苏云梁还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听，依旧躺在地上，两行清泪顺着面颊流下。
“哇，大师兄，这家伙好脆弱，一句话就被骂哭了。”
苏云梁：？
这个声音又是谁？她喊季先生什么？
苏云梁睁开眼猛然坐起身，似乎就在他刚躺下的瞬间，身边突然多出了四个人。
“季先生！”
苏云梁一个连滚带爬地飞扑，完美用脸接住了季书航的鞋底板。
碧箫在一旁捂着嘴轻笑，没有说话，眼中惊喜却渐渐黯然。
因为不知道该说什么，碧箫看到在季书航的身侧，贴着一位女子，女子气质出尘，真如同天上仙子下凡。
季书航一把将苏云梁从地上提起，回头跟小竹峰几人解释：
“前些年外出瞎转遇上的，教过他几招，便以师生相称了，这位是妙音门的道友。”
曦梦云面无表情向碧箫点点头，后者低下头，手捏着衣角有些局促。
景天下意识往后缩了缩，躲在几人身后，碧箫只以为是季书航抓的俘虏，也没有多过问。
关隘之上，或者说是整个人族境内，已经许久都没有出现过欢笑了。
苏云梁激动的喊叫声很快吸引了关隘内高层注意，关口的总领赶来：
“何人喧哗！”
总领是位老者，声音有些沙哑，落地看向小竹峰一行人，目光顿时就落在了躲在最后面的景天身上：
“私通魔族，来人！给这几个全部抓起来！”
碧箫和苏云梁慌忙上前两步想要解释什么，但总领已经出手，手中盘龙棍挥动，元婴圆满修为迸发，仿若秋风卷落叶般就将两人扫到一旁。
好在被季书航接住散去了其中力道，否则光着一下，碧箫起码得躺几个月，苏云梁这小身板，怕是直接就没了。
元婴，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季书航听见“敌人”是元婴，已经开始有些想笑了。
根本用不着亲自动手，只需要按住缓缓后退的师弟，然后静静看着小师妹表现就好。
璐瑶气鼓着腮帮子，一剑刺出：
“你才是魔族，你全家都是魔族！这是我三师兄！”
剑棍相交，璐瑶后退数步这才稳住身形，
关隘总领同样退后半步，随后嘴角缓缓勾起。
原先他只是见手下抓到了魔族，想要抢功，不曾想对方居然亲口承认了自己与魔族的关系。
俘魔族，捉人奸，这可是大功一件！可算是让自己掏着了！
而且通过刚才交手，总领虽惊讶对方也是元婴，但确实比他自己要弱。
有此功劳，自己总算是可以回归中心地区，不用再提心吊胆守着这边关了。
果真天无绝人之路，这可真是及时！
老总领眸子里陡然生出了光，就连周围其他的修士们，再看向眼前几人，全都仿佛在看无尽的宝藏。
舔舐嘴唇，手中盘龙棍虚搅几下，前者刚准备再出手，一阵尖锐的警报声响起。
“该死，昨日刚退去，今日怎么又来了！”
众人脸色顿时一变，望向关隘之外，一阵魔雾翻涌，齐山高的魔气浪潮向着这边扑来。
两位魔将显出身形，其中一位左右看了看，向另一位问道：
“还有那两个家伙呢？”
后者将手中双钺擦碰叮当作响：
“呵，不来正好，此关异族之将既死，今日破关，定可深入，也省得吾与他们分利。”
前者皱眉：
“还是等他们来稳妥一些，莫忘了，昨天那老家伙一人敌我等五人，可是还硬叫他换掉了一个。”
“你若是怕了退后便是，此功吾一人独享！”
望着猖狂的魔族，又看看躲在小竹峰众人身后的景天，总领咬咬牙，眼中满是不甘：
“我已记住尔等，再敢踏足人族领地……”
一边放着狠话，老总领身体还是很诚实地向后方退去。
关外持钺魔将见状大笑：
“败将残兵休逃！”
罢了，也不管手下士卒和身边同事，前者一马当先冲向关隘，没有确切的目标，手中双钺随意挥出，对于底下人族便是毁天灭地一击。
面对分神境的魔将，哪怕是老总领，根本没跑两步，就见对面已经近在咫尺，绝望瘫坐在地，更不必提其余更弱的修士。
季书航从璐瑶动手开始就在仰头看天，好像是在发呆。
魔将高高举起手中钺，嗤笑：
“嘿嘿，又吓傻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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