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都传来了李昭的哼笑：“皇帝，一天不见，就认不得孤的声音了？”
片刻后，李治回神：“是玄尊啊。玄尊刚才……一直在殿内吗？”
李昭曼声道：“没有啊！只是一个传音术罢了！孤还在上林苑赏花呢。”
她的语调欢快跳跃，兴味盎然，说的话可信度却不高。
李治敢笃定她在边上一定窥探了很长时间，甚至也知道玉斗玄尊知道自己知道她偷看了很久。
因为，玉斗玄尊说话的口气里完全没有一点为她自己遮掩的意思嘛！
玄尊这口气，就是明晃晃地告诉他了。
对，没错，孤就是在边上一直看着你们“父子情深”呢。
咋滴，你能奈我何呀！
李治不免又想起玉斗玄尊昨日宴会上的挑拨之举。
换一个人敢这样挑起他两个儿子的争端，李治早把那人大卸八块了，可若整事儿的对象是神只…………
李治，李治只能暗自不爽了。
眼见李治一脸郁闷，上林苑中的李昭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李昭今天来找李治，就是为了李治能把注意力集中在他儿子身上，帮武媚娘更好掌权。
李昭道：“不过，皇帝啊，你们凡间争夺皇位也太含蓄了吧？竟然没有打起来吗？”
李治愕然：“什么打起来？”
李昭理所当然道：“就是你的那两个儿子啊！”
李治脸色刷地一黑，周身气压低到结冰。
身边伺候的王安等人恨不得原地消失，玄尊啊玄尊，你老说话也太莽了吧！
兄弟相残，这可是陛下心中大忌，你怎么敢这么说话的！
李治挥挥手，清理闲杂人等：“王安，带着人下去！”
他要和玉斗玄尊单独谈谈。
殿内人闻言如蒙大赦，迅速行礼退下，跑的比兔子还快。
上林苑中的李昭对此浑不在意，透过青鸾分享的视角，她看见了李治的反应。
她故作遗憾：“真遗憾，孤还以为能看见他们两个打起来，打得鼻青脸肿呢……”
神只的话里透着一种格外纯粹的天真、残忍、冷漠。
李治原本很生气的，他强按住怒火，闻言忽地想到一件事：“打得鼻青脸肿？玄尊为什么会以为弘儿贤儿会打起来？”
玉斗玄尊·李昭口吻笃定道：“为什么不会打起来？孤就是这么过来的啊！”
李治眉毛一跳，试探问道：“敢问玄尊，天界的帝君是怎么登基的呢？是以宗法制继承，还是……”
李昭的声音突然有点兴奋：“当然是打一架啦！”
“孤和姐妹兄弟们刚出生既没有神位的，又没有大小之分，为了排长幼，就打了一架。”
“母神和祖神说了，胜者为王，大家谁赢谁老大，赢了之后再按名次排长幼、选神位，想继承哪个就继承哪个呀！”
李治：“…………”
还真是……十分出乎意料的答案啊。
道书里说先天大神一出生便能册封帝君的那些故事，真的是不能相信啊。
神只之间的帝位继承法竟然这般野蛮的吗？李治有被震惊到。
随后，李昭又语带嫌弃的道：“哪像你们凡间，斗来斗去的，明里笑得好，暗地来捅刀，一点都不实在！”
她的下一句话语转而又多了欣赏之意：“不过你爹倒是有意思，提刀就砍，夺门上位，真真是个爽快人！”
李治再一次：“…………”
李治不想跟玉斗玄尊这种奇葩神仙说话了，他按着眉心：“那我谢谢玄尊对家父的夸奖了？只是，玄尊，治可不可以请求玄尊，答应我一件事？”
李昭兴味盎然地问道：“哦？你想让孤答应你什么？”
李治沉声道：“我知道，天界与凡间不同，没有这些鸡毛蒜皮的争斗，但玄尊在我大唐地位非凡，随意一个小举动，都能掀起惊涛骇浪。”
“治在此冒犯玄尊一句，若论血缘，弘儿贤儿今生也算玄尊的兄长，我实在不愿看到他们兄弟手足相残。”
“不知玄尊以后，能否不要像在昨天宴会上那样，挑起他们之间的争端呢？”
李治倏尔正色，起身向着李昭声音传来的方向一礼：
“即便玄尊挑起了他们之间的争端，他们也不会真正打得鼻青脸肿。玄尊这样做，是不会给你自己带来欢乐的。”
“还请玄尊看在皇后的薄面上，了却我的心愿。”
殿内安静了一会儿。
片刻后，李昭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她轻轻哼道：“好吧好吧！反正折腾你们，你们也不会真刀真枪干起来，没啥乐趣。”
“孤走了！”
隐身的青鸾离开了大殿，得到承诺的李治悄然松了一口气。
很好，玉斗玄尊暂时不会挑拨他孩子们之间的关系了。
李治不确定玉斗玄尊会不会信守承诺，对方毕竟是随心所欲的神灵。
可悲的是，除了让对方承诺以后不再挑拨自己的儿子之外，他没有任何办法去阻止一位神只对他的儿子们动手。
多么悲哀啊，在神灵面前，皇帝的尊严脆弱得就像一张薄纸，神灵随便一句话就能将皇帝的尊严碾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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