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之轻叹一声：“老王临走前，说我们是兄弟。”
杨广听到沈南之这么说，转过身来，耸了耸肩不在意道：“人啊，一旦上了年纪，都这样。”
沈南之点了点头，认同杨广的观点，不再纠结这个，沈南之直接问出了自己想问的问题：“东征高句丽这件事，老师是怎么说的？”
此前，沈南之服侍了老王一些时日，但是老王身体一直不太好，每天清醒的时间并不多，沈南之都是陪着老王聊聊家常，主打一个休闲愉快，从不问询老王天下大事。
杨广意味深长道：“他都知道。”
随后杨广明显不愿意在这问题上继续，直接问了南越和流求的一些事情。
沈南之也没有遮掩，毕竟眼前的人是九五之尊，他想知道的事情自会知道，隐瞒遮掩并没有意义。
杨广从沈南之口中得知李建成在流求的发展，杨俨在越地的规划，点了点头：还不错！
沈南之看着重新坐回桌子的杨广，问道：“我的那些小把戏，你应该也都会吧？”
杨广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本来两人的课程就高度重合，都是一个师父教的，沈南之会的那些东西杨广也没有理由不会。
沈南之终于问出自己长久以来的疑问：“杨广，以你的身份，以你的能力，完全有能力让人民都过上好日子，怎么就弄成今天这副模样了？”
杨广转动着酒杯，轻笑道：“今天这副模样？什么模样？今天不好么？”
沈南之有些无语道：“明明可以带领国家繁荣昌盛，流芳百世的，却弄成了今天这般，百姓苦不堪言，民乱四起！”
杨广轻笑一声，没有解释。
沈南之起身趴在桌子上注视着杨广沉声道：“阿英，收手吧！”
随后沈南之表示只要杨广跟收手，以民为重，自己可以倾尽全力帮忙，哪怕是再度入朝为官，鞍前马后，在所不惜！
杨广没有理会沈南之的眼神，自顾自的摇了摇头，拒绝了！
沈南之瘫坐回椅子上，心中暗自苦笑：老师，我已经尽力了，我跟阿英应该是无法走到一个道上了！
杨广没有理会沈南之心中的小九九，直接开门见山道：“流芳百世的身后名，朕不在乎！遗臭万年的骂名，朕也不在意！
而且，你们在流求搞得那一套，朕不是不知道，朕一直视而不见，不曾干预，单纯的是因为朕看不上！”
随后杨广不等沈南之反驳就自顾自的解释起为什么自己从来没有想过要用老王给的技术惠民，发展国民经济，增强国力！
杨广不否认这些技术很好，但是一直觉得没有必要！
而且，以国家的体量去做这些，卖给谁？羊毛出在羊身上罢了！
当然，隋帝国也可以按照流求和越王府一般进行对外贸易，仍旧是那句话，没有必要！
如今的流求和越王府合作做的生意，已经揽下了海外的所有生意！
东瀛，苏禄国，马来亚，近海大陆的生意已经饱和了！
若是以中原之力进行对外贸易，这些稀罕物便会跌落神坛，失去了奢侈品的地位，变成日用品出售！
眼下，流求和越王府的出货量只有那么多，可以卖的上价格，属于拿大白菜卖黄金价，一旦中原插手扩大了产量，势必会挤压价格，最后变成资源换外资。
而且，不过那种技术，如果在中原如此广袤的地区推广开来，最终都是贵族豪族阶级从中获利，百姓们最多就是把平日里的用盐和用糖换的精细一些罢了！
所以，杨广从来没想过推广这些去赚国库。
沈南之并不认同，觉得杨广可以先少量生产，作为稀缺物先宰一波富人，权贵！
杨广还是摇头拒绝道：“富人，权贵，也是朕的子民，没有杀富济贫的道理！”
沈南之虽然对杨广的所作所为嗤之以鼻，但是单从这句话上来说，好像也没有什么错误！自己在南方惯了，总想着以集体为重，但是却也不能否认的确伤害了一些富人，权贵。要不然流求的旧贵族也不能有那么多人放弃流求身份，远赴东瀛！
但是沈南之还是想辩解一番：“都是你的子民，你作为家主，不应该顾及每一个人的衣食住行问题么？只有一小半的孩子吃得饱，作为强壮的哥哥们，怎么就不能出点财力贴补家用？”
不过话刚出口，沈南之就后悔了！
果然杨广闻言一愣，随后嘲讽道：“你是这么想的么？若是如此，朕可真是太失望了！”
类比一个家庭，当家做主的家主下面十个儿子，三个混的比较有出息，四个老实巴交能吃苦，三个混的比较差，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
大家都是父亲成年的儿子，孝敬父母无话可说，但是，身为父亲，如何能要求成功的三个儿子把钱财都拿来供养弟弟？
弟弟若是孩子也就算了，都是成年的人，凭什么！
大家都是一样的，在父亲的供养下成年，凭什么混的差的就可以理直气壮的蹭混得好的财产？
沈南之自然也明白了自己措辞不当，直接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想说优先考虑集体，你看流求，富人依旧是富人，但是穷人，普通人除了物质条件之外，也享有和富人，权贵们平等的人权！”
杨广突然哈哈大笑，笑的很大声：“你管这个叫平等的人权？那朕今天就告诉你，有人的地方就有阶级，有人的地方就没有平等！”
沈南之蹙眉，思量良久才出声质疑道：“你凭什么如此肯定，如此绝对？！”
杨广轻笑一声，才出声道：“流求如今的局面，不堪一击！你们觉得你们的法律，保障了每一个人都拥有同等的基本人权！那也只是你们觉得，就像朝廷一直都保障了每个人的生命权，至少律法中表明了杀人偿命，欠债还钱！
而你们，充其量不过是在其中多加入了一些细节，就像什么废黜卖身为奴制。的确是给普通人民增加了一些权益，但是，离众生平等还差的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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