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含娇闻言垂下了眼睫，他说的没错。
现在回想起来，柳月芙那日的确漏洞百出，连她喜欢吃什么都记不住，是她被找到娘亲的喜悦蒙蔽，丝毫没有怀疑。
郁晏宸继续道：“阮含笑临死前流了很多血，我问过安插在阮府的探子，她说阮含笑血中没有异香，我就怀疑你们俩被人调换了。”
“我在司管所看过你的户籍档案，你和阮含笑出生日期就差两天，刚出生的婴孩长相都差不多，没有明显特征很难分辨。”
“倪盛雪不知道这件事，柳月芙又有古怪，所以我就怀疑到她身上了，昨日她来府上，我故意让珍珠进去说那些话，就想看她如何反应。”
“自己的女儿，阴差阳错被自己害死了，柳月芙不可能无动于衷，她什么反应你也看见了，我猜她一定会去送阮含笑最后一程，就让云鹤盯着她，后来的事就你全都知道了。”
阮含娇听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一阵沉默。
真相大白，她又少了一位亲人。
也许没遇见柳月芙才是最好的结局，当她死了，至少心里还有个念想。
现在，她心中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对他们的恨。
郁晏宸看了她半晌，问道，“娇娇，你打算如何对待倪盛雪。”
“我不会原谅她！”
阮含娇丝毫没犹豫，“虽然她不知道我的身份，才会这么对我，但那些伤害是真真实实加诸我身上的，我永远不会原谅她！”
郁晏宸唇线轻提，又将她拥在怀中，“没错，绝不能原谅她，更不能认她。”
郁晏宸抱着她，轻拍着她的肩膀，“娇娇，睡一会吧，今日起得早，又哭了那么久，也累了。”
大起大落的情绪起伏之后，阮含娇确实累了，她靠在他怀中，闻着熟悉的冷竹香，缓缓闭上了眼睛。
将她哄睡之后，郁晏宸轻手轻脚将她放在床上，盖好被子。
他特意站在床边看了她一会，见她睡得安稳，没有醒来的迹象，这才出去。
姜云鹤已经回来了，在书房等着他。
见他来了，立刻起身道，“爷，柳月芙的事情已经办好了，属下找人模仿她的字迹，在她妆奁里放了一封遗书。”
郁晏宸坐在黄花梨圈椅上，“做得好，此人心肠歹毒，留不得，以免日后她将娇娇的事情说出去。”
“爷，阮明和倪盛雪怎么处理。”
“阮明不用管，倪家会去处理他，至于倪盛雪……”
郁晏宸思索了片刻，“既然她视女儿如命，那就让她既不能和女儿相见，也不能和女儿相认，让她活在悔恨中，痛苦一辈子。”
“生不如死！”
姜云鹤往小爷脸上看了看，见他脸上露出几分兴奋的表情，突然脊背一凉。
小爷这个人……千万不能得罪。
大周的官员过完正月十五才上朝，初六这日，世子府来了一位客人。
倪寻来了，带着两名亲兵随从，没有倪盛雪。
郁晏宸对他的到来毫不意外，倪寻在朝中的地位摆在那，郁晏宸不可能不见，命下人将他请到前厅。
上完茶水后下人就离开了，倪寻免去客套话，开门见山道：“世子，老夫今日前来，是为了我的外孙女，倪家不会让她流落在外。”
郁晏宸轻扯唇角，拿起桌上的茶盏抿了一口，“所以，倪将军今日来此，是想从我府上抢人吗。”
倪寻面色一凛，“世子何出此言，她是我倪家的血脉，认回她是天经地义。”
他看了看郁晏宸，面色阴沉了几分，“难道世子想让她无名无分的跟在你身边！”
郁晏宸放下茶盏，如玉的面色多了几分愠怒，声音冰冷，“那是我们之间的事，不劳倪将军挂心。”
倪寻低头沉吟了片刻，“那你总得让我们见上一面，我好歹是她的亲人。”
郁晏宸面色微沉，“我可以让她出来见你，不过，你想将她带走，绝无可能！”
倪寻也不强求，说道：“好，今日我们不谈将她带走之事。”
郁晏宸怕他听不清，缓慢道：“不是今日不能谈将她带走之事，是哪一日谈都不行。”
倪寻眉心微蹙，这小子……跟他父亲一点也不像。
郁晏宸起身，站在门口喊了一声“顺意”。
顺意听见小爷叫自己，马上就跑过来了，“爷，您吩咐。”
“去娇园请小姐出来，就说倪将军来了，想要见她一面，一切看她的意愿，若是她不想见就算了。”
他声音不大不小，倪寻听得真真的，这明明就是话里有话，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珍珠将顺意的话传给小姐。
阮含娇颦眉沉思了片刻，说道，“你将顺意叫进来，我有话要问他。”
珍珠应了一声，出去叫顺意进来。
小厮和园子外面伺候的下人，没有主子吩咐不能进二门，这是府上的规矩。
顺意进来也不敢乱看，低着头站在小姐面前，“小姐，您吩咐。”
阮含娇问道：“倪将军一个人来的吗。”
“回小姐，倪将军带着两位亲兵随从来的，除此之外再无旁人。”
阮含娇略一沉吟，起身道：“珍珠，将衣架上那件棉比甲递给我，我去见见倪将军。”
她恨倪盛雪，但是不恨倪寻，小时候倪寻非但没难为过她，还对他很和善。
有些事她早晚要面对，既然找上门了，不如去将话说个明白。
倪寻等了半天，也不见阮含娇出来，更不见那小厮回来，不免放下茶盏轻叹一声。
看来，她是不想见自己了。
郁晏宸见状，笑着安慰他，“倪将军稍安勿躁，世子府太大，走过来也需要花些功夫。”
他话音刚落，门口传来开门声，顺意手打棉帘，阮含娇进来了。
郁晏宸还以为她不会来呢，有些失望。
倪寻也以为她不会来了，很是惊喜，立刻起身道，“小……你可还记得我。”
他原本想像以前那样，叫她“小妮子”，但是她已经长大了，是大姑娘了。
阮含娇朝他行了个晚辈礼，“见过倪将军。”
她礼貌又疏离，倪寻心里很不是滋味。
郁晏宸则很开心，大度说道，“既然来了，你们就说说话吧，我就不留在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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