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先生的第一反应是停顿。
被通缉犯反复折磨的鱼先生，对于黑发更是非常敏感。
“异野？”他厉声问道，猩红色瞳孔陡然缩小。
宋均再次低头跪伏，诚惶诚恐道：“正是，尊贵的鱼先生。”
鱼先生的诡心不祥地收缩了一下，这一瞬间，他下意识地想要攻击。
偏偏这时，蜥蜴扭头对宋均吼道：“不许造次！！谁允许你怀疑鱼先生的？！”
这句话是恐惧的爆发，表面上看是命令，实则是哀求。
蜥蜴觉得自己好不容易塞回去的诡心又要不会跳了。
爷啊！本来就是黑发了，低调一点，大家都能活着，不好吗？！
鱼先生攻击的动作，却因为这句话倏然停顿。
他再次看了看蜥蜴、春华和底下乱七八糟跪了一地的诡异，理智逐渐回到了被【瘾药】侵染的有些疯癫混乱的大脑中。
对，对。
这只黑头发诡异不是外来的，因为他还不至于糊涂到认错声音，春华先生也不至于认错主管。
更重要的是，他的这么多下属们，不可能无能到连人员都查不清楚！
可是，黑色的头发……
黑发诡异吓得声音发颤：“对不起，蜥蜴先生。对不起，尊贵的鱼先生。”
蜥蜴喑哑地哼了一声。
鱼先生盯住宋均的后脑勺，活动了一下脖子，生冷地笑了。
“你想表达什么？”
宋均冷颤着，好像怕得不行了。
“我、我想说，”他壮着胆子道，“如果按照春华先生的说法和蜥蜴先生的说法，这也有可能是个障眼法……”
他抬头观察了一下鱼先生冰冷僵硬的脸，发现那上面并没有制止之意。
宋均于是接着低下头去：“尊贵的鱼先生，我并不知道事情的全貌。”
“但是，如果两位蜥蜴先生和我们，都没有在屠宰场发现任何破绽，也有可能是——”
宋均故意停顿了一下：“他就没有进来。他只是把大门打开，制造了自己进来的假象，然后往别处逃遁。”
这个说法虽然有漏洞，但是依旧很有道理。
宋均说：“可以一部分诡异封锁这里，或者您亲自封锁这里，留下一位蜥蜴先生分辨味道。另派些诡异出去找，万一外面有些味道呢？”
对于当下的情况来说，这个办法不能说出彩，但也算是个中规中矩的办法。
鱼先生发出一阵尖锐的笑声。
“抬起头来。”他说。
宋均抬起头，下一秒，他便听到了残暴的皮肉撕裂声！
鱼先生大力拽下了他的一整条胳膊，弃如敝履。
宋均惨白着脸色侧头去看，和人血几乎别无二致的猩红血液正从断口处喷涌而出。
“恶心的黑毛。”鱼先生玩味地冷笑一声，“我痛恨黑头发。”
宋均诚惶诚恐地低下头，把这笔账牢牢记在心里。
鱼先生往后退了退，轻轻落在地面上。
等到沉寂的严寒压得众诡异快要喘不过气来，他才终于下达了明确的指令。
“阿末，你和我留在这里，继续搜寻。”
他伸出一根惨白细长的手指，随便点了十只诡异。
“春华先生，你和阿尾，”他点了点宋均刚刚签下的蜥蜴，“带着这十只诡异出门。”
还没有完。
“除了这十只诡异之外，所有诡异，站成一排堵在门缝处。走一只，放一只。”
“以及。”鱼先生的声音冷下来，“等他们出去以后，我要亲自审讯秋实。”
诡异们纷纷行动起来，宋均趁乱捡回自己的胳膊安回去，加入了那排负责“安检”的诡异当中。
那只叫做“阿尾”的蜥蜴显然放松多了，和春华先生一前一后地出了大门。
鱼先生紧紧盯着排排站、彼此之间几乎没有空隙的诡异们，等到一切完成，大门关闭后，才移开目光。
“去关押处。”
一名等级稍高的主管急忙上前，带着他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宋均舒了口气，拿出老人机给春华发信息。
“去屠宰场，和他们碰个头。问一下无面和林杨【戒瘾丸子】的进度，带两颗回来。切勿回复。”
嘱咐完之后，他慢悠悠地踱步到阿末身边，观察着这只蜥蜴的反应。
惨白的路灯下，阿末脸上的泪痕很清晰。
大颗大颗的眼泪正从它眼睛里滚落，犁鼻器同样溢出粘液，两只孔洞张得很大。
宋均抽出两张餐巾纸递给他：“阿末先生，您看起来比上午憔悴多了。”
阿末毫不客气地接过餐巾纸，胡乱地抹掉了脸上的脏东西。
“关你屁事。”它轻蔑地说。
宋均对它的粗鲁浑不在意。
“我来帮帮您。”
蜥蜴厌恶地看了他一眼。
“不需要。”
宋均脸上露出一个微笑，背在背后的双手握紧了属于春华先生的尖刀。
“您很快就会需要的。”他温和地说，看着蜥蜴走进了一间摆放着肉的厂房。
“我算算啊……”宋均轻声说，“您从醒来到现在，差不多也有两个小时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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