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昼短夜长，书房早点起了烛火。
即使足够光亮，但胤禛感觉卷宗上的字逐渐模糊，似窗外的雪花一样飘，只是区别在于一黑一白。
他抬手捏了捏眉心，手里的卷宗一卷，丢到一旁。
时候不早，该用晚膳了。
“高无庸，让人摆膳。”
但其实他没啥胃口，气都被气饱了。
福晋太没良心，连他生辰都忘记了。
高无庸跑了进去，“主子爷，福晋在正院摆了家宴，刚让身边的丫鬟传的话。”
高无庸聪明地在后边添了一句，为免让主子爷知晓他晓得福晋的计划，而怪罪他替福晋隐瞒，论谁才是他的主子。
现在主子爷心情不好，希望福晋能让主子爷高兴起来，也能饶恕他被福晋逼迫协助加隐瞒主子爷的无奈之举。
当然也有他的私心，瞧着半年来主子爷宠福晋的劲，万一福晋把主子爷哄高兴了，那赏赐，高低也有他的一份。
胤禛一听，细长锐利地双眸闪着细碎的光，仿佛瞬间被点亮。
福晋知道他生辰？
那他都暗示多少遍了，福晋就是不肯表示一下？一句祝福的话都不给。
应该只是碰巧摆了家宴。
胤禛怎么想着，但压不住翘起的嘴角。
他稍微克制着喜悦，“嗯，去正院。”
他从雕花椅上起身，抬步往门外走。
高无庸应了一声，跟上他的脚步。
此时的正院，大圆餐桌上，中间摆了一个燃得沸起的锅子，羊汤与香辣气味四溢，周围摆满了生的素菜、荤菜。
沛柔、李氏、宋氏、钮钴禄氏都到了，围着圆桌坐。
宋氏穿得简单，但从一身粉色袄裙和头上插着两把的银钗看出，也是精心打扮的。
钮钴禄氏也穿得喜气，袄裙上的碎花开得正艳。
若不是李氏把大格格叫来了，这儿属她年龄最小。
九岁的大格格穿得粉嫩，肉嘟嘟的脸，瞧着挺有灵气，比她额娘讨人喜欢。
李氏之所以把她也拉来赴宴，目的可想而知，弘时还小，怕受凉，而弘昀，和弘晖一样去上学了。
李氏一身嫣红袄裙，头上的大拉翅簪着大大的玫红花，两边戴着鎏金簪子，是在座穿戴最隆重的。
反观一身翠绿长袍，脖子上还系着白狐毛领的沛柔，就显得保暖的多，看着是一个要温度的正经人。
但即使李氏穿得如何艳丽，都比不上素装的沛柔，穿得越素显得她肌肤越莹白，像是会发光，无端成了最吸睛的。
沛柔将手从手焐子取出，把手焐子递给了邹嬷嬷，体恤妾室，“宋氏、钮钴禄氏，你们的炭火可够？下人伺候的可贴心？”
她接过邹嬷嬷递给她暖手的汤婆子，转头看向坐在对面的宋氏和钮钴禄氏，脸上挂着的是温柔的笑。
宋氏和钮钴禄氏起身微屈膝行礼。
宋氏回，“回福晋，够的，还有多呢，都能烧到明年开春，奴才伺候的也贴心。”
每个身份都有对应的俸禄数、炭火数，其实福晋每年给的都够数。
但挨不住天寒地冻，总会不够炭火用，她只能省着用，只有贝勒爷到她的偏院，或是过节，她才舍得把炭火烧旺。
今年福晋格外不同，当内务房的太监挑着好几箱炭火到她偏院时，她都惊呆了。
她以为福晋算错了，一问钮钴禄氏才知道她们的数目一样，没错，可把她激动了一把，她觉得今年整个冬天都是暖洋洋的。
钮钴禄氏低眉顺眼，“回福晋，够的，谢福晋关心。”
沛柔抬手往下放，示意她们坐下，“今个儿贝勒爷生辰，都随意、合乐一些。”
李氏默默地翻了一个白眼，她觉得福晋特能装菩萨，偏过头看向宋氏和钮钴禄氏。
“钮钴禄氏，你是赶上福晋心善的好时候了，要是再早几年进府，估计也得像宋氏一样，冬天指不定冻得够呛。”
她扬了扬下巴，“你说是不是宋格格？”
宋氏可不想卷进福晋与侧福晋的争斗，况且做福晋做成沛柔那样已经非常体恤她们这些妾室了，“侧福晋说笑了，福晋一向心善，从未苛责过咱们。”
反正一年到头，贝勒爷来她偏院的次数屈指可数，即便现在贝勒爷常去福晋那儿，也不碍着她什么，反而是贝勒爷不去侧福晋那儿了，这才值得她高兴呢！
谁让李氏不敢说福晋什么，反而对她就是冷嘲热讽。
李氏不大聪明的脑子，抓住一处，就不饶人，“是啊，就是福晋今年格外大方，有人情味儿了，若是十年前也这样，或许某些人的身子也不至于太差，还连累了孩子。”
宋氏听了脸色一下白了。
李氏的话不过脑，只想着挑拨离间，反而刺激到宋氏。
十年前，宋氏的孩子就是因为她身子太差，生出的格格，未逾月殇。
福晋只是按规矩办事，也并无过错，只能怪她自己身子骨虚，她和孩子没有缘分。
沛柔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李氏，
“李氏，你大方，今日起就把你每年的炭火数量坎半，分给宋氏和钮钴禄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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