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我听马书记说，首长身边的那位陈同志打电话过来跟他聊了好一会儿，还很奇怪地问起今年要提干的人都有谁。
马书记挑着重点的说了几个，陈同志把这些人的背景问了一遍。
马书记事后来跟我说，我俩还奇怪，首长这是发现什么问题了吗？
现在想想，可能就是奔着这个冉国强来的！”
苗若兰抬眼问：“你们重点提拔的对象里，有这个冉国强？”
陈广利点点头：“这人在工作上是把好手，而且处事公平，刚正不阿。平时也不会像其他人那样，总想着占徒弟的便宜。
据说他徒弟想给他送东西，都被他扔出来了——那可是上好的一块毛呢布料啊！
礼不收，事儿照办，带徒弟还不藏私，这个冉国强本来是提干人选里，口碑最好的。可是现在看来……”
苗若兰适时提醒道：“你还记得我上次去拿酱菜，看到那个林淑芬的爸爸，和首长勾肩搭背嘻嘻哈哈的，我还听说那位陈同志每天都会来她们家拿点心。
这些事儿，首长可都没避着人啊！”
陈广利摸着下巴喃喃自语：“你说首长这是什么意思呢？”
苗若兰用筷子轻轻敲了一下陈广利的头，笑道：“你说是什么意思？要是咱们的佳佳以后长大了要找对象，你这个当爹的只会做得更过分！”
陈广利咧嘴笑了笑，心里还在寻思，冉国强提干的事儿，究竟该怎么处理？
*
三天后，陈学民又借了车子，载着来医院接林淑芬和小五回家。
冉雨燕这几天一直在医院陪护没有回家，严劲松就跟上班打卡一样，只要有空就会来医院帮忙。
大家收拾好了东西，临走的时候，冉雨燕还掏出好多红纸包分发给医生和护士们，对他们表示感谢。
红纸包里面是水果糖、大白兔和花生瓜子。有个小护士打开纸包之后立马吃了一颗糖，小声跟另一个小护士嘀咕。
“他们家那个孩子爸爸，只来了一次医院，今天出院都没来接，我还以为这家人重男轻女呢！可是你瞧，人家娘家人多高兴的，还给咱们发这么好的东西！”
另一个小护士用手掩着嘴凑过来跟她耳语道：“人家婆家人也不都是重男轻女的——你还不知道吧，那个一直在这里陪床的，是她小姑子，不是妹妹！”
第一个小护士惊讶地瞪圆了眼睛：“是小姑子？我天呐！端水端饭擦身子，伺候得无微不至的，我还说亲妹子都没几个能做到的，居然是小姑子！这大嫂子上辈子是积了大德了！”
“可不是咋滴！”
*
大杂院那边，冉敏的脚伤早就好了，可是冉雨燕之前把她参加跳级考试的事情大肆宣扬，如今成绩不合格，冉敏也没脸出门，就只能乖乖躲在家里做缩头乌龟。
林淑芬生了小五的事，冉敏当然也知道，不过看冉国强的脸色就知道，又是个丫头片子。
冉敏心里是欢喜的，家里没男孩，她就依然是最得宠的那个。
至于大杂院的风言风语，冉敏忽然也觉得没那么重要了。
如今小五出生，小姑就不能再拦着他们父女俩去福熙路，福熙路那边的人又不知道她考试没通过，一切都是新的开始。
冉敏在家里一边欢快地喂小鸡小鸭，一边美滋滋地畅想自己很快就能过上公主一般的日子。
不想这一天，冉国强又是黑着脸回来的。
冉敏小心翼翼地看脸色行事，心里又在暗暗咒骂，可惜那几个赔钱货姐妹不在家，要不然只要她随便挑挑事儿，让爸爸打谁一顿出出气，不就云开雾散了！
冉国强心里憋着火，家里只有冉敏，他只能沉着脸坐在院子里劈柴，然后把路过的鸭子打了一顿。
被打的是一只很会下蛋的母鸭子，肚子里还揣着蛋，就这么莫名其妙被冉国强打死了。
冉敏吓得钻进灶房不敢出门。
冉国强盯着死鸭子半天，叹了口气，叫冉敏烧水，拔鸭毛。
冉敏以为还是小五的事情让冉国强不高兴，想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爸，这鸭子我煲个汤，给妈送一壶过去？”
“送什么送！生个赔钱货还好意思吃肉喝汤！”
冉国强没好气地转身出门，去小卖部买了两瓶啤酒回来，又把床头珍藏的一瓶白干拿出来倒了一酒盅，就这么在院子里干巴巴地喝起来。
冉敏赶紧手麻脚利地削土豆，切鸭子，笨拙地想要做个红烧鸭块，可是这锅里先放糖还是先放葱姜蒜，她又搞不清楚了。
冉国强刚喝了两杯白酒，觉得嘴巴淡，想去厨房找点酱菜，就看到冉敏提着个炒勺束手无策地站在那儿。
见冉国强来了，冉敏可怜巴巴地说：“爸，我知道您心情不好。您想喝酒可以，但是不能空着肚子喝，太伤身体了。
我寻思着这鸭子反正也收拾好了，就想给您炒个下酒菜，可是我太笨了，这鸭子该怎么做……我……我去问问马大婶！”
冉国强叹了口气，关键时刻就看出来，只有冉敏最贴心。
他接过炒勺，轻轻推了一下冉敏。
“爸爸坐，你进屋看书去吧。”
冉敏并没有离开，而是站在一旁，一脸懊恼地说：“爸，我知道您心情不好，小五又是个女孩儿……家里没男孩儿，您总觉得心里缺点儿什么。
可是爸，我会好好努力的！我以后一定不比男孩子差，我也给您买大房子，买三转一响，让您冬天穿毛呢，夏天穿的确良，每顿饭都吃香喝辣！
爸……”
“行了，爸知道你孝顺。”
要是往常，冉国强这会儿肯定要把冉敏搂在怀里，亲手教她写字。冉国强的字是一绝，过年的时候就连工厂的春联都让他写。
可是今天，冉国强觉得心无力。
提干的结果下来了，冉国强心心念念努力了两年，却没想到落得这样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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