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有人以拳抵唇间，轻咳几声，引得几欲暴走的苏念烟与面色阴冷的萧宜眸色一顿。
那人缓缓从暗影里走出，腰间白玉铃铛刻祥云纹路，铃铛内的小球随之清润相撞，好似水波漾开，悄无声息将隐隐燃起的硝烟抚平。
他瞳孔细长，细观之则能窥见其中腥腥焚火与无情波澜。他略微抬目，只是歪首若有所思地望着土伯，声音清透柔雅。
“您是想引战么？”
那只狐狸悻悻地合了吻，向后退了几步蜷进土伯怀中，在酒色服层层之间寻了个宽大空间埋进去。
苏念烟见我醒了，大步踏过来将我扶起，用右掌隔着衣料摩挲着我后背，唇抵耳旁。
“嘘。不要发问，那人是天庭派过来查找身死护国伽蓝的。待会与我演一场戏，吸引他注意力。”
我微微点首，一只手紧紧的攥着她臂膊。
那头萧宜面色已然转为平静，见我微微挑高眉头，向我关切道：“七七，没感觉骨头碎了罢？”
此时高台之上的秦广王与阎罗王都转向我，胖胖眼里是几分怜惜关切。
土伯不回答那人的话，自顾自的垂首抚抚着怀中嘤嘤的狐狸。
“我只是看他亮，想吃他。”
萧宜咬着牙面带微笑，头顶几缕肉眼不可观的青烟幽幽的飘，彰显着他此刻并不美丽的心情。
便是连我也看出来了，土伯从始至终都只是老老实实的想吃点什么。
可陈世贤在奈何桥出现的突然，我便小声地询问苏念烟：“肥烟，陈世贤不是该关着么？”
苏念烟精致的眸眼难得流露几分戾气，两腮鼓鼓恍若一个刚出炉的白面蒸包：“地府有奸细。本来陈世贤关在明焉那个院儿好好的，据他讲是被一个女鬼差引出来的，说是你的意思，要他去奈何桥边投胎。”
“你们二位，现如今可不该小声交谈罢？”
出声的是那个男人。他手中散开一半高丽纸扇，风流一笑。
苏念烟面无表情地冲着他比了个中指，而后道：“你来看你的佛，听与他有关的事情就罢了。我的事情你还管？”
那人不气，新奇的问：“这个手势什么意思？”
萧宜将脸转过去，咬着牙笑意盈盈的道：“再骚扰我妹妹我就向大帝申请暴打你。楚子央你越活越飘了是不是？”
楚子央委屈着一双漂亮眼睛，“偏题了呀死魔头。”
胖胖纠结道：“你们俩就不能不见面不掐么？楚子央都飞升去天庭那么久了。况且今日的事情围绕的是苏七与土伯，你俩掐什么？”
他话音刚落，土伯怀中那只狐狸委屈巴巴地袖爪作揖，楚子央淡然的伸手挠了挠它下巴。
狐狸极其受用，眯着眼睛任由他掻着下颌，还不忘从怀中献出一节东西。
那长度，那重量，还有光泽——
苏念烟抿唇，抬目看我：“想哭的话大声嚎吧，土伯不会灭口的。”
我沉默的望着那一截飘散的发尾，无意识的摸了摸鬓角。
楚子央面带微笑的嗯嗯着敷衍那只狐狸，狐狸如泣如诉地嘤嘤，几欲捂着心脏倒地。
土伯依旧沉默不语，像一尊永远不会垂眼的石像。
许久，高座之上的胖胖迷迷瞪瞪的撑起胖腮也跟着微笑起来应付一旁跟不上的阎罗王，楚子央才伸出手，微笑的掐住那狐狸的狐吻。
随即他眸色一转，灼灼地望向我。
苏念烟不着痕迹的踮起脚尖在我耳旁喃喃：“不要与他对视。他会读心。”
我在他的微笑之中缓缓眯起了眼睛，向上望，看见了华盖边缘莹莹的光亮。
“苏七姑娘。在下应该是这么称呼你的吧？”
他缓缓开口，萧宜在台下冷笑一声。“苏七是你能叫的？”
楚子央看向他，笑眯眯的抬手欲抚摸他的颅顶。“饮醋啦？唉我的心一直都是归属你的，旁的花花草草根本不稀罕。”
萧宜一哽，幽幽地望向我。
我一顿，向后挲着苏念烟的掌心，“别这么看我，肥烟生气了。”
楚子央微抬双目，衔起笑容，仿佛此时不过是与昔日好友打诨。“这灵狐告诉在下，它在您的鬓发上嗅到了……”
随之一落的是轻飘飘的青丝。
“佛人，伽蓝，毕方的味道。”
此话一出满堂寂静。
胖胖啜茶盏的手一个劲儿的颤，萧宜眸色幽深地看向楚子央，而土伯……
土伯双指摩挲着酒色服间挂的一把鞭子。
他眼里直勾勾的悬起锐针，手中动作不停，轻掻那只黑狐狸。
我望着他，一笑。
“是啊，怎么啦？”
苏念烟贴在我背后的掌心隐隐透出一股暖流，游向我腰伤的所在处。
萧宜那掌打的突然，我又薅狐狸的时候伤了腰，难为苏念烟此时能发现了。
楚子央似困惑又似风流的转动双瞳，半开半合地高丽纸扇此刻遮住他下半张脸。萧宜忍了又忍，而后怒道：“对我妹妹眉来眼去什么呢你！”
楚子央诧异回头，“我又没对着苏念烟。”
萧宜拳起手掸了他一个爆栗，“七七也不行。”
“你有几个好妹妹啊老相好？”
我回头看了一眼身侧的苏念烟，她麻木的从袖中掏出一包瓜子。“习惯了。嗑么？”
“不了吧……他俩掐什么时候啊？”
苏念烟道：“一会就好。反正总归楚子央还是要审审你的，大不了他带你走的时候我跟萧宜直接灭口就行了。”
那头楚子央不再与萧宜多争辩，而是淡淡的看着我，道：“说说吧，怎么沾了一身佛人伽蓝毕方味道于一身的？别哄我说你是烧菜的烩了一锅。”
苏念烟幽幽的道：“一半真一半假就好了，这货萧宜这边儿的。能让他回去糊弄天庭即可。”
我诚挚的看着楚子央，“上次出任务要饭，碰见瀛洲的菩萨了。”
这话真的不是哄骗，真的是真的。
什么任务这种东西就不要往外说了，胖胖没给眼神我当然才不要讲出来。
楚子央没问，只是略诧异的抬眉，“然后？”
他大概是能看出来我说没说谎的，由此我就放心了许多，露出一色白牙道。
“然后就被伽蓝暴打了呀。那位菩萨见义勇为，就这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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