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弄清楚,方案定下来,谢长陵这才带着众臣前往太极宫,面见建始帝。
建始帝刚嗑完一颗丹药,这会精神好得很。
只是一腔怒火无处发泄。
他身着道袍,袒胸露腹,光着脚在大殿内走来走去,显得极为烦躁。一副随时要杀人的模样。
大太监王德发伺候在一旁,轻声安抚道:“陛下,静妃娘娘派人传话,说是小皇子动了,动了好几下。”
肚子里的孩儿胎动啦!
建始帝果然神情一变,情绪貌似稳定下来,露出一张笑脸,“当真?朕的小皇子动了?”
“是的!恭喜陛下,贺喜陛下!”王德发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脸都快笑烂了。
“还是静妃懂朕。她怀着身孕,身体不便,叮嘱她好生歇着,莫要操劳。等朕忙完,就去看她。”
“诺!”
王德发一脸高兴的样子。
还是静妃厉害。
不用露面,只需提起静妃娘娘,就能安抚暴躁的陛下。
小黄门禀报,政事堂众大臣求见。
“宣!”
谢长陵领着一众官员走进大殿,齐齐行礼。
“免礼!看座!”
“多谢陛下!”
“今日之事,朕对众位爱卿极为失望!”建始帝面带怒色,在大殿内走来走去。一边走,一边怒斥诸位臣工。
“这么大的漏子,一个丧心病狂的杀人犯,混进了官员队伍,混进了朝堂。这么多年,竟然无一人发现。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朕不得不怀疑,尔等皆是尸位素餐之辈。朕就问一句,朕还能信任你们吗?”
“陛下息怒,臣等有罪!”
“光是请罪有屁用!这么多年,有改进吗?谢相,你身为百官之首,你来说!”
建始帝直接点明,懒得跟诸位臣子掰扯。
这会他怒气难消,若非在场的都是忠公体国的肱骨之臣,他真想提剑杀人。
谢长陵微微躬身,“启禀陛下,臣等没能第一时间发现此獠,此乃大罪。微臣等人已经着手尽力补救。
此獠之所以能冒充窦安之且多年不曾被拆穿,只因为一来他长得像窦安之,二来他是窦安之的书童,识文断字,又了解窦安之的一举一动以及生活习俗。加上窦家人陆续过世,他又丁忧两年,众人对他不甚了解,故而方能蒙混过关。
当然,微臣说这些不是开脱罪责,而是为了找到漏洞,防微杜渐。以防将来再次发生类似顶替的事情。”
“什么漏洞?敢问谢相,究竟有何漏洞?”建始帝语气不善的质问道。
谢长陵斟酌了一番,这才说道:“吏部在考察官员的时候,理应更周到细致,一定要将各种细节记录在档,方便查验!”
吏部尚书眉头紧蹙,却没有做声,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谢长陵发挥。
“只是吏部需要改进吗?户部要不要改进,礼部要不要改进?还有刑部要不要改进?”
孙道宁一脸懵逼,这事跟刑部有什么关系。犯人邱贵被发现冒充窦安之之前,又不归刑部管。皇帝这是糊涂了,还是迁怒?
他心头有不好的预感。
建始帝一开口就是质问,“窦家满门身亡,只剩下一个孤女存活,如此异常的事情,刑部为何没有早早发现?”
这……
孙道宁一头冷汗,“启禀陛下,当地官府并未接到报案,只当是意外死亡。”
没有案件,刑部岂能随意插手调查。
真以为人人都是陈观楼,喜欢多管闲事吗?
衙门有衙门的办事规则,岂能乱来。
皇帝也是糊涂!
这些话他只能在心头想想,说是不敢说的,怕被皇帝一纸诏书,直接罢官,下狱,流放三件套。
要命了!
“没有报案,难道你们就没眼睛没有耳朵。如此明显不正常的死亡,但凡是个人,就该想一想,这里头是不是有问题。”
建始帝狂怒,只顾着发泄,完全不顾事实。
孙道宁能怎么办,只能躬身请罪。
建始帝狠狠骂了一通,一点面子都不给刑部。
孙道宁默默听着,脑子里突然回想起陈观楼说过的那些骚话:刑部就是洗脚婢养的,六部里面最弱势的衙门,谁都能欺负。
此时此刻,他无比的心酸。
是的!
刑部就是洗脚婢养的。
他堂堂刑部尚书,这事跟他半点关系都没有,结果却成了背锅侠,承受了不该承受的痛骂和屈辱!
欺人太甚!
偏偏还不能反抗,更不能辩解,也不能据理力争。
说让刑部死洗脚婢养的。
建始帝骂了一通,怒气稍微消散了一点点。
“刘御史为何会知道此事内幕?还闹得满城风雨,话本子已经卖到天南海北?”建始帝怒气一消,智商上线。
刘御史跳出来弹劾,话本子传播,这件事一看就不正常。
他也看了话本子,无论如何也不会联想到朝堂某个官员头上。
刘御史又是如何发现其中秘密。
“启禀陛下,这是刘御史的口供!之前有人往他院子里扔了一叠调查报告,事关一起失踪案,以及窦家满门死亡的调查。他结合话本子,终于发现了其中秘密。”
“你的意思是,有人故意引导刘御史弹劾那人?”建始帝蹙眉。
“邱贵!窦安之的书童名叫邱贵,农家子,家贫,自愿卖身为奴,跟在窦安之身边一起读书识字。”孙道宁主动提醒道。
谢长陵点点头,“肯定有人故意引导,目的就是为了揭破此事真相,为窦家伸冤。”
“朕记得,窦家还有一位孤女?”
“回禀陛下,窦家的确还有一位孤女。孤女困于内宅,这事肯定不是一个小姑娘能办到的。估摸是找了外援。”
孙道宁额头上直冒冷汗。
在场的众人,只有他知道真相。陈观楼就是那个外援。
遭瘟的陈观楼,捅破了天。
建始帝呵呵冷笑,“找出这个外援。查清楚窦家的案子,凡是涉案的人,一个不留。吏部,户部狠狠查。尤其是吏部,若是再发生类似的事情,提头来见!”
“诺!”
吏部尚书急忙躬身应是,生怕晚了,建始帝就要当场斩杀他。
孙道宁则偷偷松了一口气,侥幸过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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