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话说的太假，饶是在场几个和厉涵墨不对付的人，也听得牙酸。
厉涵墨的眼中晦暗不明，目光落在沈清月的脸上，像是在探究她整个人到底有几分真假。
“你到这里来做什么？”
沈清月的眼神躲闪了一下。
“妈妈没想做什么，只是为了你着想，你身边这个女人不是什么好东西，妈妈劝你尽快和她离婚。”
闻言，厉涵墨终于是笑了。
他嘴角弯起， 笑意却不达眼底，像是一种自嘲的微笑。
“你有什么资格来劝我？”
只要是个正常人，都能看出厉涵墨这一刻的神伤。
厉可儿心里一紧，竟然大着胆子接了一句。
“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啊。”
沈清月整个人一顿，像被一耳光狠狠抽在脸上。
十几年的残忍生活，早已经把她磨练的刀枪不入，为了达到目的，什么面子什么自尊她都可以不要。
可亲儿子的一个表情，却让她无地自容。
曾经，她也是娇生惯养的豪门千金，父亲贪污公款下马后，为了不连累到自己，她被迫嫁给一直在追求她的厉承运。
在她生下厉涵墨后，她也想过收心跟着厉承运好好过日子，可直到霍思源的出现，让她如死水一般的心再度泛起涟漪。
她以前不觉得自己有错。因为她本就不爱厉承运，嫁给他也是被逼无奈，连带着厉涵墨，她也不喜欢，和霍思源私奔也是为了追求自己的幸福。
可是此刻她看到厉涵墨受伤的神情，内心竟然产生了一丝动容。
难道，真是她错了吗？
就在她晃神的一瞬间，厉乘风高亢的声音响起。
“厉涵墨，你怎么能这么对你母亲说话呢？！她再怎么样，也是你的亲生母亲！”
闻言，沉默许久的墨森森开口冷笑一声。
“不是什么人，都配称为母亲！”
沈清月一听，满腔的动容瞬间烟消云散，熟悉的仇恨再度涌上胸膛。
她不但不觉得愧对厉家，甚至觉得是厉家毁了她！
“我是什么样的母亲，轮不到你来说教！要不是我这个母亲，你现在能站在这里跟我这么说话？！”
她今天来，为的就是把墨森森赶出厉家的大门，可她实在高估了自己在厉家的地位。
墨森森冷笑不断。
“那我可真是要谢谢你。”
腰上属于厉涵墨的那只手紧了紧，犹如他的内心，紧绷到极致。
墨森森也懒得再和沈清月在这里打嘴仗。
“随便你要做什么，我和我老公先走一步。”
她昂首挺胸，一把攥住了厉涵墨的大手。
两只手紧握在一起，都能感受到对方掌心里的黏腻。
沈清月当然不会放他们走，当场上前把人拦住。
“涵墨，你真的不认我这个妈了？”
厉涵墨打量着这张脸，爱到极致，恨到极致。
无数个深夜里，他都期望再看见这张脸，可现在真的看到了，他又恨不得她立刻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他的表情纠结着，神色极其的痛苦。
墨森森把他挡在身后：“沈太太，请你自重，我老公身体不舒服，我们要先走了。”
沈清月脸色一沉：“不舒服？哪里不舒服？这么大个男人，有什么不舒服的？就算不想认我，也不用找这些理由来搪塞我！”
那一瞬间，像一把利刃贯穿厉涵墨的胸膛。
他坚硬的外壳在墨森森的身后土崩瓦解，整张脸都呈现出病态的苍白。
墨森森没有回头，可她却仿佛感觉到了那股诛心之痛。
没有什么，比母亲的漠视来的更伤人。
“你连你儿子生了什么病都不知道吗？就你这样的，还有什么脸面跑到这里来问他要不要你？！你有什么资格称作他的母亲？！”
墨森森的声音高亢有力，像一只战斗力满满的小猎豹，结结实实的挡在厉涵墨的身前。
她心疼这样的厉涵墨，她心疼的要死了。
事实证明，沈清月真的不记得厉涵墨生病的事情。
她那一瞬间的表情有些征愣，越过墨森森的肩膀朝她身后看去，迟疑的发问。
“你、你生了什么病？”
墨森森想吐她一脸口水。
“迟来的关心，比草都贱！”
这时候，厉乘风等人也再也不好意思帮着沈清月说话。
沈清月站在原地，有些茫然的看着墨森森和厉涵墨离开的背影。
厉可儿不顾母亲的阻拦，大步冲上前来，厉声斥责。
“我哥在你走的时候就发病了！和我二舅舅一样，是躁郁症！你根本就不关心他，不在乎他！你为什么还要回来伤害他！我宁愿他没有你这样的母亲！”
一番斥责后，厉可儿泪流满面，哭着跑走了。
沈清月回头看向厉乘风，像是在向他求证。
厉乘风坚硬如铁的内心竟然被触动到，转过头不去看沈清月的脸。
沈清月意识到厉涵墨真的生病了。
她突然又哭又笑的跌倒在地上。
真的是她做错了吗？为什么她的命这么苦？她的儿子都有病，她的儿子都不爱她！
墨森森把厉涵墨塞进车后座，强硬的命令司机发车。
厉涵墨靠在后座上，脸色比纸还苍白。
看着墨森森担忧的神色，他缓缓吐出三个字。
“对不起。”
对不起啊，一直瞒着你。
因为我不想让你看到，我这么不堪的一面。
因为我不想让你看到， 我也是个渴望母爱的人。
因为我不想让你看到，我也是个懦弱的人。
墨森森听到他的声音，回头伸手去摸他的脸，摸到一手冰凉。
她眼泪都差点掉下来。
“哥哥，不怕，我永远守着你。”
她小小的身躯，一如既往的为他挡住风雨。
厉涵墨头一歪，整个人陷入了昏迷。
墨森森在房间守了他一整晚，一直到天蒙蒙亮的时候，厉涵墨睁开了眼睛。
“森森？”他伸手去摸她的脸，却摸到满手的泪水。
墨森森做了个噩梦，梦里厉涵墨被抛弃在大马路上，他哭着喊妈妈，可是妈妈不要他。
墨森森心疼的要死了……
原来，他不是想象中那么刀枪不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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