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嫤本想多问几句，可小女郎也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甚至凝眉反问。
“嫤姐姐，你以前见过我爹吗？”
“没有！”
“那就怪了，他为何要见你？”
不管是虞嫤，还是柳懿荷。
她们心里都明白，真正要见虞嫤的不是大夫人，而是这位刚回竟陵府的柳家大老爷。
——至于为何要见她，两人绞尽脑汁也想不出缘由。
虞嫤与柳遗青的见面，颇为突兀。
然而，一个是逢场作戏的翘楚，一个是唇枪舌战的老手，场面倒也不至于尴尬。
“早在明京的时候，我便听你父兄谈及过你的遭遇，只是没有想到过程更加复杂。”
虞嫤垂眸浅笑，心底却不太相信柳遗青的说辞。
虞家父子宁愿被建炎帝问责，被御史台的谏臣攻击，也不愿意谈及自己的过往。
又怎么会说给他听呢？
柳遗青瞧她性子腼腆，说话柔柔弱弱，脸上的笑容更温和了一些。
“曹子安已被勒令回朝！”
虞嫤闻言神色稍松，看来‘曹子安’，才是他见自己的原因，就是不知他想要做什么。
“你或许不清楚，陛下想将昭阳公主下嫁于他，所以你的存在便颇为犯难。”
“所以，我应该怎么做？”
“你现在只有两条路，要么赴死要么和离。”
虞嫤倏地轻笑出声，她自然知晓建炎帝对曹子安的倚重，可她搞不清楚柳家的态度。
——他们，难道不应该痛打落水狗，让曹子安再无翻身的机会？
“我本以为，让我做出选择的人会是陆翀！”
她当着陆翀的面，提及曹子安时。
便想过会出现这样的局面，却没有想到率先开口的人，居然是柳家的人。
“为人臣者，自然要为陛下分忧！”柳遗青笑了笑，“所以，你的选择是什么？”
“柳大人，应该去寻了我父兄吧！”
“对！”
“他们并未给出，柳大人想要的答案。”
“……是！”
柳元青眉头稍紧，他发现自己刚才的判断有误，这个看上去弱柳扶风的女子，或许并不好相与。
“父兄既然将选择的权力给我，那么我是否可以问柳大人一个问题。”
“自然！”
“当年，将我从虞家拐走的人，到底是谁？”
“……”
柳遗青的神色猛地一僵，浅笑的唇角一点点紧抿，颇有几分不可置信地望着虞嫤。
显然，他没有想到虞嫤会这么发问！
瞧他那突然顿住的神色，虞嫤便知道她的怀疑，并不是无的放矢。
当年的事情，极有可能与柳家有关系。
“柳大人是端方君子，应当不会自食其言吧！”
柳遗青敛眸沉默，他倒是没有想到，会被人反将一军——示敌以弱，绝地反击！
这虞家大娘子，倒是将人心把控得极好！
“你当初被拐，确实和柳家有关。”
柳遗青眸带讽刺，倒是没有遮掩家丑的觉悟，甚至还轻轻松松地插了一刀。
“你被拐走后，虞柳两家的联姻，便落到了你妹妹和柳承嘉身上。”
虞嫤手指紧扣，双眸骤眯。
她早就觉得，当年被拐的事情有猫腻，所以才会让青儒去查，谁能想到一查一个准呢？
“我父母可知晓此事？”
“不知！”
这事情别说虞家不知，就算柳家众人，也是五年前获知的真相。
他父亲后娶的这位继室，别的能耐没有，可这内宅的阴谋诡计，倒是玩得贼溜！
“我若是选择和离，我父兄可能走出诏狱？”
“不能！”
“那么，我不会选择和离！”虞嫤直起身，眸光也跟着凌厉起来，“左不过一条命罢了，我能舍得起！”
柳遗青倒是没有想到，虞嫤如此决绝。
她一介弱质女流，面对飞来横祸，居然能安之若素。
“你不怕死？”
“怕啊！”虞嫤轻笑出声，“可是，相比较死亡，我更怕孤独的活着。”
“烦请您转告首辅大人，想要我和曹子安和离，那么就应该拿出相应的诚意来。”
虞嫤朝着他欠身行礼，毫不逗留。
这干净利落的行事作风，倒是将柳遗青尬在原地，温和的双眸也变得晦涩起来。
“早就跟你说过，她可不是省油的灯！”
等人彻底远去，柳遗直才从屏风后面走出来，一瘸一拐的模样，倒是说不出的滑稽。
柳遗青瞥了，柳遗直一眼。
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显然是不想看到他，可惜后者却没有那么高的觉悟。
“大兄，你又何必趟浑水？”
“……你以为我想？”柳遗青被激得脸色难看，“若不是你当着陆翀的面杀了灵雀，我需要给你擦屁股？”
柳遗直瞳孔骤缩，建炎帝倒是人老成精。
柳家若是咬紧曹子安抛弃妻女一事，那么，帝王便会彻查灵雀之死。
——届时，恐怕是拔出萝卜带着泥。
只是，柳遗直素来不是一个肯吃亏的主，倒也不会将责任全揽在自己身上。
“若不是你们藏污纳垢，我需要杀人灭口？”
他眉头紧缩，眸光死死地盯着柳遗青。
“你现在都没有告诉我，柳承荫到底是不是你儿子！你该不会傻的，连自己儿子都不认识吧！”
“……滚出去！”
柳遗青恨不得缝上他那张破嘴，他这么多年，就没有见过比他更会戳人心窝子的主。
——他那日行家法的时候，就不该留手！
柳遗直冷哼了一声，朝着虞嫤离开的方向追去。
柳遗青按着自己，快要炸裂的额头，过了半晌，才朝着旁边的人叮嘱。
“去叫二公子！”
虞嫤被柳懿荷缠着问东问西，好不容易脱身，却碰到了拄着木拐的柳遗直。
瞧着，倒是没有了以往的懒散惬意。
许是刚才走得太急，甚至还夹杂着一丝小狼狈，可那双眸子却一如既往的让人不喜。
“柳五叔！”
她唇角微勾，她倒是没有主动看笑话的意思，可若是笑话主动追着她，那么她便却之不恭了。
“侄女儿还以为这竟陵府，没人能管得了柳五爷，倒是没有想到您也有挨揍的时候！”
“想笑就笑，可别憋坏了！”柳遗直皮笑肉不笑地回敬，“否则，五叔该心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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