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卦流言在年轻人中流传得最快，尤其是书院这种年轻弟子天天聚集在一起的地方。
因此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亓官弈前几天给人打了。
打人的就是他同班的岳格。
那天之后，李月红并未提过此事。但结合她今日单独点出岳格名字和方才说的话，众人难免就认为望舒真人这是要给亲传大弟子找回面子。
——没准她早与亓官弈暗中串通好了，传授了他一些制胜妙招。
众弟子皆沉默了下来，没人想第一个触霉头。
一道悦耳的女声先打破沉默：“我先来！”
霓丛云穿着利落的短打，长发束起，神采飞扬的模样令众人都是忍不住一阵目眩。
亓官弈起初还以为霓丛云跟他师尊私底下说好了，主动要挑战他。
可不等他反应过来上场，霓丛云那双桃花眼便在弟子当中扫过，扬声问：“谁来与我比试？”
几个男弟子开始蠢蠢欲动，又颇有些为难：这种情况自然是得手下留情，不可能叫霓丛云输在他们手下丢脸的。
但霓丛云若是不丢脸，丢脸的就是他们了。
那几个弟子窃窃私语之际，旁边传来轻蔑一声冷笑：“哼。”
下一刻，另一道窈窕身影跳到霓丛云对面——正是丹霞峰峰主亲传小弟子，尉迟音。
尉迟音年纪与霓丛云相仿，身份相当，都是一峰之主的关门弟子，也都有一个当首席弟子的大师姐。
遥天仙宗众人总爱将李月红和上官杳认作死对头，二人的小师妹也时常被人拿来作比。
可尉迟音虽也是个一等一的美人，在弟子当中的支持率远远不如霓丛云。
只因此女修行差霓丛云一截不说，为人还十分骄傲跋扈，总是仗着她师姐的身份颐指气使，对人毫不客气，跟温柔善良的霓丛云差得远了。
若说弟子们方才还在暗中思忖，怀疑以霓丛云和李月红的关系，是不是会帮望舒真人作弊，那么现在就只剩希望霓丛云胜利了。
演武场中央的二人却并不在意其他弟子心中所想。
霓丛云仍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颇有几分其师姐的风范，却比她那总像是憋着坏的师姐要甜美可爱多了。
尉迟音也像个翻版的上官杳，冷着脸，扬着头，带着几分不屑道：“霓丛云，一会儿可别哭得太难看。”
霓丛云“哎呀”一声，无辜道：“尉迟师妹，咱们的切磋点到为止，戾气何必这么大呢？”
旁边也有人应声附和：“是啊，尉迟道友，点到为止。你与霓道友都是如花似玉的姑娘，打起来多不好看啊。”
尉迟音冷笑：“霓丛云，你就尽管煽动吧。从进了遥天仙宗开始，你便因为那天灵根、因你师姐、因这副迷惑众人的皮囊占了多少便宜，可论修行有多刻苦，你从来都比不过我。
“现在不会有灵根和修为带来的便宜给你占了。我会让你输得很难看。”
霓丛云柳眉微微一挑，唇角勾起。她还未开口，底下的弟子已经议论起来。
“……她怎么能这么说霓师姐……”
“……心肠歹毒……”
霓丛云摇了摇头：“尉迟师妹，逞一时嘴快对你没有好处哦。”
尉迟音横剑在前，冷声道：“我不在乎。”
李月红将一切看在眼中。
她并不讨厌上官的这个小师妹，因此见到尉迟音难堪，心里也有点同情。
自家小师妹却仍是一副弱柳扶风的模样，并未因尉迟音的话露出什么激动情绪，从容又坚毅的表现令更多弟子开始为她鸣起不平。
李月红笑着摇了摇头。
她早知道师妹表面单纯，实际心思深沉，并不像她表现出的那么无辜，却还是习惯性被霓丛云那副总是拉着她撒娇卖痴的模样所迷惑。
——不过说到底，不论霓丛云和尉迟音如何表现，这都是小辈们自己之间的事情。
而她能做的，只有封了二人的灵脉，再次强调了一下规则，然后宣布比试开始。
十招之后。
“刺。”
少女的声音带着轻松的尾音，在演武场中响起，接下来便是一阵热烈的掌声。
霓丛云的剑尖堪堪抵在尉迟音的喉头。
没了法力修为的加成，没了花哨剑法的矫饰，只有最基础的三种剑招。
过往的每一个三千剑都凝练其中，是否掌握，一目了然。
尉迟音咬着牙关，愤愤瞪着霓丛云，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霓丛云并未收剑，却微微向前倾身，在尉迟音耳边温声细语道：“尉迟师妹，你说得对。从前的我，修行确实不如你努力……但现在不一样了。”
她抬眼看尉迟音，一双笑眼中却是认真的表情：“赢了你的不是那个总想着偷懒的我，而是一个为了守护想要守护的人日夜努力的我……呵，你也不算亏。”
“……”尉迟音冷冷瞪着她，接着后退一步拉开距离，大步穿过人群，想要离开。
有好事者在后面喊：“尉迟道友，别忘了那个惩罚！”
尉迟音猛地站住，露出耻辱的表情，已然红了眼眶。
那些弟子们却不知见好就收，仍然不断起哄，直到尉迟音握紧了拳头。
“好了好了好了——”李月红开始出声维持秩序，“急什么，等你们都输完了一起罚！比完的在旁边自由活动，禁止影响下面的比试。下一个谁来？”
霓丛云高高兴兴从簇拥着她的弟子中钻了出来，站到李月红身后。
尉迟音则一个人坐到墙角，盯着地面。
李月红鼓励地拍拍师妹的肩膀，目光却不自觉追着尉迟音，直到霓丛云的身影贴近。
“师姐……”霓丛云一脸装出来的委屈，黑亮的眸子却十分认真地盯着李月红。
“……赢得比试的明明是我，师姐在看哪里呢？”
她轻声问。
李月红回过神来，对上霓丛云的眼神，又是一愣，随后无奈笑道：“干的不错，进步很大。”
霓丛云这才满意直起身，站到她身后。
此时，另一道身影站到了演武场中央。
金石开站了出来，阔剑指向一处。
“我要挑战他——亓官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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