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月红和霓丛云相对而坐，中间小桌上放着一盅汤。
“我早已辟谷，不吃东西也没事，师妹不必特意来给我送饭的。”
虽然这么说着，可李月红仍然拈着汤匙喝得欢快。
霓丛云撑着脑袋，笑着看她：“都是些灵食，有益无害。而且……这是我家乡的口味，我想让师姐尝尝。”
从前霓丛云也不时做些“家乡口味”，哼些“家乡小调”。李月红只当师妹家乡是师父遇到她的极寒地区瑶月，因此并未多问。
但此时，李月红突然意识到，霓丛云说的“家乡”可能是另一个世界。
“你的家乡……是什么样的呢？”
第一次，她在霓丛云面前问出了这句话。
霓丛云怔了怔。
她目光仿佛一下子飘向远方，失了焦距。
李月红只听她悠悠道：“我的家乡啊……那是个很远的地方了。那里……灵气贫瘠，修仙之人甚少，凡人便发明了许多机巧事物……”
说到这里，霓丛云笑了笑：“不过那些我是没有资格学习的，不然我大概就能轻而易举学习炼器了……啊，当然，现在能跟师姐学习剑术法力是最好的！”
李月红失笑，又道：“不知是些什么样的机关，有朝一日真想见一见。”
“会有这么一天的。”霓丛云道。
李月红微微一愣，看向霓丛云的眼睛——那双漂亮而多情的桃花眼，此刻正专注地盯着她，眼神里是些李月红看不懂的复杂意味。
沉默只持续了一瞬，短到李月红以为自己产生了错觉，接着霓丛云便弯起眼睛笑了，就跟往常一样。
“丛云，你想回你的家乡看看吗？”
“不，”霓丛云这次回答得干脆而平淡，“我只想待在这里，待在遥天仙宗，待在……”
李月红觉得她还有些话没说完，但等了半天都不见后文，便也不再追问。
霓丛云抓着她的手臂晃了晃，用往常那样撒娇的口吻说道：“哎呀，别说我啦。现在整个遥天仙宗都知道师姐和素影真人差点在第三道试炼打起来的事情了！”
李月红叹了口气：“不能算差点，已经打过了，就是没打完……”
霓丛云面露担忧：“虽然师姐的担保和朱明真人的决断让亓官……师侄成功进入遥天仙宗，可我还是担心……那些不赞同的长老师兄弟们会以包庇天魔根为借口找师姐麻烦。”
李月红笑道：“你今天大大方方就给了小弈三颗天品丹药做见面礼，我还以为你并不介意呢。”
霓丛云孩子气地鼓起腮帮子：“我给他丹药是因为他是师姐的开山大弟子，和他什么资质又没有关系……”
“那师姐就先在这里多谢师妹肯给我这个面子了？”
“师姐……”
“哈……”跟霓丛云说了会儿话，李月红心中倒是轻松了一些，“说些正经的，你对亓官弈印象如何？”
“是个有礼貌的好孩子。”霓丛云简短评价。
李月红失笑：“就这么简单？”
霓丛云眨眨眼：“我跟师侄连话都才说过一句呢，哪里还有什么太多印象？我相信师姐的眼光。”
“再过三个月就是春秋书院新生入学的日子，到时候小弈进去跟你当同学，一来二去就熟悉了。”
金丹期以下的弟子按照惯例都会进入春秋书院学习。霓丛云在筑基中期，身份仍是春秋书院的学生。
“不过我看小弈对你还……”李月红到底想起亓官弈现在还是小孩，与师妹差着辈分，自己这个家长多少也要注意一下，于是清了清嗓子，“咳，挺亲切的。”
“是吗……”霓丛云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我倒是不这么觉得。”
“嗯？怎么这么想？”
霓丛云笑了笑：“一些直觉。对了师姐，你之前说教我白虹剑诀，还算数吗？”
白虹剑诀是青虹峰已经失传的剑法，李月红却在金丹时期便将其补全。整座遥天仙宗，会此剑法者屈指可数。
李月红曾想着亲自传授给师弟师妹们，便跟他们提过一嘴。
“当然作数，”她有些意外，“我以为你不感兴趣。”
霓丛云微微瞪大眼：“怎么会！我那时只是觉得……白虹剑法离我还很遥远，所以没有早早考虑过。”
“什么时候都不算早，也不算晚。不过你要先把青虹剑诀学透再说。现在才学到第七式吧？”
“我当然会好好学的，”霓丛云鼓起腮帮子，然后摇了摇李月红的胳膊，“这个月我就把第七式练完，后面的，我要师姐亲自教我！”
李月红笑着摇摇头：“好，这活计除了我以外还有谁来干呢？”
霓丛云作为浩然真人破例收的关门弟子，年纪本就比他们小上许多。加上浩然真人一闭关就是几十年，这个小师妹说是李月红手把手教大的也不为过。
二人又说了一会儿女孩家的八卦，屋外雨渐渐停了下来。
霓丛云端起餐盘，起身告辞。
临走前，她垂眼看着李月红，眸子漆黑而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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