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地，林少瑾的手摸向了张信广遗留在桌面上的那包烟。
其实林少瑾倒是也想放过闫枞，毕竟现在最稀缺的物资既不是食物，也不是武器，而是可用的人才。
倘若闫枞能帮助武安做科研，未来定然是能够成为一大助力的。
不过这个问题肯定是不能够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办的。
诚然，他可以利用自己在武安经营这么久的巨大影响力强行保住闫枞，可这样一来，就违背了自己的初衷了。
利用特权这事，只有零次和无数次，今天可以保闫枞，明天又可以保李枞、吴枞、王枞。
这些小事看似无关痛痒，可假以时日，必然日积月累变成自己的致命弱点。
所以这事必须要协调好各方的想法，首要的是各避难所民众的想法，其次是各避难所高层。
至于271，也就是岁浩龙，他能带着沈寒舟来一趟武安，这已经说明了他的态度。
一根烟吸完，林少瑾深呼出一口气。
“现阶段相关的详细资料我会公开给各避难所高层去看，后面我也会亲自去一趟漕湖实验所，没有调研就没有发言权嘛。
只要证实闫枞的实验所并没有强制、胁迫、利诱任何人进行人体实验，那我在这可以给你担保，至少各避难所高层的意见我可以统一。”
人体实验毕竟是触碰到灰色线了，林少瑾价值观让他可以接受实验，但不能接受胁迫的实验。
若是参与人员都是志愿者也就罢了，倘若有胁迫的事情被调查出来，哪怕只有一例，林少瑾也不能容忍。
“行，我明白了。”沈寒舟面带严肃地点点头，不过眉宇之间却是透露出几分欣喜。“谢谢你，林哥！”
他的老师有没有胁迫他自己能不清楚吗？林少瑾这里就是给自己做担保了，你放心，只要没有原则问题，那你的老师就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另外，林少瑾的言下之意沈寒舟也大概猜测出一些。
高层的意见他林少瑾可以统一，那意思就是说，民众的意见就要自己多多努力了！
如何努力？唯有向民众证明自己的价值！
“不用感谢我，我只是觉得他留着会对武安更好，并没有别的什么。”
林少瑾摆摆手表示不在意，但沈寒舟仍旧是再三感谢，就这样礼貌性地推辞客气了好一阵子，沈寒舟才道了一声告别，从会议室离开了。
如林少瑾所说，他现在要紧的任务是向民众证明自己的价值。
“你放过那个疯狂科学家了？”推门而入的是张信广，见到出门的沈寒舟一副面色红润的形象，自然能猜到林少瑾的决定。
“嗯。”林少瑾微微点头，“像这样的科研人才，在废土社会中还是比较稀缺的，得物尽其用才是。
我打算，如果可能的话，希望他能和他的团队一起帮助我们实现粮食增产。或者，研发出一些抗辐射的作物。”
“既然要物尽其用，何必告诉民众。”张信广这话意思是私下做决定便好了，告诉民众反而徒增变数，这并不是一个合格的政治家该做的事情。
“我不想当个独夫。”林少瑾语气坦然，“况且我认为，像这样的大事，我也没资格替民众去做决定。”
张信广没有第一时间接上话茬，而是摸向桌面的烟盒点上一支烟沉思着，于是，林少瑾的话抛出去掉在了地上。林少瑾不以为意，也默默从烟盒摸了一根，同样思考着。
“呵呵。”待到香烟燃至半截，张信广忽地苦笑一声，微微摇了摇头。
不待林少瑾向他投去询问的目光，张信广便自言自语道：
“咳，别sb了，咱们tm的都没资格做这个决定，别说什么武安的民众，就是整个沪杭的民众加起来，也做不了这个决定。”
林少瑾本有些困惑为什么张信广这么说，但两人的目光一对视，看着张信广那满脸无可奈何的神色，林少瑾便了然了。
一个长生不老的项目，不管它能不能成，只要它被提出来了，哪怕只有百万分之一的可能性，那这个项目便会牵扯到一大堆的利益纠葛。
谁最想长寿？肯定不是底层当牛马苦力的老百姓，自古以来，追求长生不老的都是些帝王君主，从来没听说过哪个乞丐想多活几百年好多讨几年饭。
也就是说，这个项目不能停，谁给它按了暂停键，谁就要被万蚁噬身。
想到这里，林少瑾的背脊不禁冒出了一丝寒意，同时，又对岁浩龙的魄力发自内心地产生了敬佩的情绪。
“哎...”林少瑾幽幽地长叹一声，“我只是想带着武安的人活下去，没想到牵扯的事情越来越多。”
“沪杭这块地方，自古以来就是多事之地。地理位置和历史条件摆在这里，自然而然地，这里便成为了一个漩涡。”张信广顿了顿，又继续说，“所以，你现在怎么想，还是继续让民众做决定吗？”
“能怎么想，民众有知情权。”林少瑾一摊手，“天塌下来还有个少将在前面顶着，我只是合理地利用资源。”
张信广一愣，随即笑骂道：
“我他娘的一开始咋就没看出来你小子心眼这么多。”
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那说再多也补救不了，毕竟一开始林少瑾也不可能放着阳澄湖自生自灭，所以出现现在这样的结果，可以说是必然。
要怪，只能怪闫枞没做好实验所的管理。
“我倒是觉着，我性子挺直的。”林少瑾理所当然地回道。
张信广没搭理他，只是默默抽着烟。
“如果真有机会，你愿意吗？”冷不丁地，林少瑾忽然又冒出来一句话。
“半截入土的人了，管这鸟事，这世界我看了几十年，早看腻了。再让我接着看个千儿八百年的，受不了。”
张信广毫不在意地回答着，好似在谈论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一般。
“况且，这世界本来就没那么美好，核弹这么一炸，哦豁，TMD就更没眼看了。”
“活得久，说不定能看见那一天。”林少瑾回了一句。
哪一天？是重建文明的那一天，还是吏治清明，海晏河清的那一天？又或者是全世界实现共产主义的那一天？
张信广没问，只是淡然回道：
“那是你们年轻人的事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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