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奶奶恍若未闻，拿起夏鹿的手，闭上眼给她把脉。
“奶奶，我......”夏鹿想把手抽回。
“别动！别说话！”杜奶奶闭着眼命令道。
夏鹿无奈地与秦琛对望。
秦琛勾了勾嘴角，冲她点点头，示意她稍安勿躁。
过了一会，杜奶奶挑了挑眉头，脸色阴沉，看得夏鹿和秦琛心脏都一抖一抖的。
夏鹿抿了抿嘴角，竭力让自己不动。
又过了好大一会，杜奶奶才睁开眼，放开夏鹿的手，脸上面色稍霁，沉声责备道，“都怀孕了，还这样不要命的东奔西跑。”
说着她眼光看向秦琛，责备意味明显。
夏鹿连忙开口道，“这个不怪阿琛，是我自己的主意。”
“你啊。”杜奶奶没好气地瞪了夏鹿一眼，“你打小就主意比天大。也为难小吴了。”
夏鹿嘴角裂开一朵花，“奶奶，小吴现在变小秦了，他现在姓秦，叫秦琛。”
秦琛抬了抬嘴角道，“无所谓，奶奶怎么喊顺口怎么喊。”
杜奶奶稍愣后反应过来，“我倒是忘了，你外婆和你外公都姓吴。你父亲倒不一定姓吴。”
“嗯，他们家姓秦。”夏鹿解释道。
杜奶奶耸耸肩，“不管姓张姓李，他对你好就行。”
说着，她没好气地举手敲了一下夏鹿的头，“被你一打岔，差点忘了正事。你这肚子里的孩子与你倒是有缘，胎位很正很稳。只是营养不够好，你也别大意了。都快五个月了......”
说着，她上下打量了几下夏鹿的肚子，“它小的都看不出来。”
夏鹿拉过杜奶奶的手臂，撒娇地把脸贴在上面，“奶奶，你放心，后面我使劲吃，肯定帮它追补回来。”
“你以为你它是小猪啊，吃得多长得多，催得快？孕妇最忌讳乱吃，要吃有营养，对孩子成长有利的食物。回头，我开个单子给你。”
“还是奶奶对我最好。”
“少拍我马屁。”
杜奶奶骂完夏鹿，又对秦琛道，“你的手也伸过来。”
秦琛一愣。
夏鹿看出他的不自在，立马解围道，“奶奶，阿琛就不用了吧？他身体可壮实了。”
杜奶奶没好气地瞟了夏鹿一眼。
夏鹿立马拉过秦琛的手臂递至杜奶奶眼前，“你看你看。你帮着看看也好，他最近确实过得很辛苦。”
秦琛笑着抿嘴摇摇头。
杜奶奶搭上秦琛的脉搏，又闭上眼。
过了一会，她睁眼，看着秦琛沉声道，“人这一辈子，或许忙碌了一生也斗不过基因。它是很强大的东西。你们吴家天生的胃不好，你也要小心......”
夏鹿一想到之前秦琛莫名其妙在她面前吐血晕倒过一次，就吓得抓住杜奶奶的另一只手说，“那他不会也有病吧？”
“你这孩子！”杜奶奶责备地拍了夏鹿的手一下，“都是当妈的人了，还这样毛毛躁躁的。我说注意一下，不一定就是生病了。不过.......”
她说着取掉老花镜，眼睛沉沉地看着秦琛认真道，“年轻人，万事要多沟通，不要都放在心里。人这一生，除了生死，其余的都是擦伤，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谢谢奶奶。”秦琛冲她点点头。
杜奶奶说完，扭头跟夏鹿道，“你去把写字台最下面的一个抽屉打开，下面的东西是给你的。”
夏鹿依言起身。
等她再回到沙发边时，手里多了一个陈旧的大铁盒子。
“打开。”杜奶奶沉声吩咐道。
秦琛接过盒子，替夏鹿打开。
入眼之处，盒子里装满各种各样女性的用品。
记忆从脑海深处被拾回，与夏鹿小时候在阁楼上看见的一模一样。
杜奶奶拿起照片，眼神迷离，意识逐渐被跌回很多年前。
照片上的女人叫夏迎雪，是杜奶奶的小女儿。
杜奶奶一共生了两个孩子，大的叫夏大奎，小的叫夏迎雪。
夏大奎不屑于跟母亲学习中医，早早离家去了蓉城闯荡，后来遇见了蓉城土着桑中英，就与其成家留在了蓉城。
女儿夏迎雪倒是对中医很感兴趣，一直留在镇上。
杜奶奶很欣慰，觉得自己的一手绝活终于有人继承，半夏阁也有了希望。
就在她庆幸之时，灾难悄悄地降临到他们头上。
有一年夏天，镇上举行对外贸易展览，来了很多国内外的华侨和友人。
一天夜里，有两个年轻人紧急敲开了半夏阁的门。
一个外国年轻人生病了，陪他来得是另一个年轻人。
二十岁的夏迎雪医术已经相当了得，负责给那个外国人治病。
没想到，陪他来的年轻人对夏迎雪一见钟情。
等那个外国年轻人病好时，他们三人已经成了无话不说的朋友。
坏就坏在，临别时，三个年轻人饮酒告别。
都喝多了......
杜奶奶说着，手紧紧地攥着照片。
原本就皱巴巴的照片，被捏的几乎不成形。
夏鹿难过地蹲到杜奶奶面前，轻声喊道，“奶奶，如果难过，咱们不说也罢。”
杜奶奶泪眼朦胧地看着夏鹿，怔忪半响摇摇头，继续道，“再阴暗的东西，只要有人有心翻动，总有见天的一日。”
夏鹿知道她心意已决，只好顺着她的话问道，“那姑姑后来呢？我都不知道我还有过一个姑姑。”
杜奶奶眼神奇怪地看着她道，“不，她不是你姑姑，她是你母亲。”
“什么？”夏鹿惊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秦琛连忙起身扶起她。
杜奶奶摇摇头，继续她心碎的历程。
当时的两个年轻人都是在校的学生，只是暑假来华国实习做志愿者。
他们离开后没多久，夏迎雪就发现自己怀孕了。
杜奶奶想让她打掉孩子，可夏迎雪死活不同意。
生产时，难产，去母留子。
那个“子”就是夏鹿。
杜奶奶实在没办法面对一个娃娃乱叫的婴儿，一看到她，就想到她如花似玉的女儿，心如刀割，彻夜难眠。
无奈之下，她把她送到了儿子身边喂养。
长到三岁的时候，杜奶奶去蓉城发现儿子儿媳对夏鹿并不好，三岁的小人连话都说不利索。
于是，一咬牙，又把夏鹿抱回了青城山小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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