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年的下半年，已上初中的姐姐对爸妈说，学校文姓年轻老师要带班上红卫兵去串联，并亮出自己红卫兵袖章。妈问，可以不去了吗？姐答：不行！几日来脸上日益阴云密布的父亲摇摇头后…又点点，母亲则无奈地转身去了厨房。
几日后，姐姐和一帮红卫兵同学去北京串联了，哥哥在单位"闹造反"人影不见，父亲也有好几日没回家，妈妈要么上班见不着人，要么见着时就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弟弟老私下问：爸爸呢?…妈妈怎么啦?…M很清楚父亲的状况，也知道母亲心苦楚，但怎么和弟弟讲得清呢？
实际上，在姐姐离家外出串联的前一天，父亲就被单位造反派"请”进了“学习班"。那天晚上弟弟睡了，M听妈妈给姐姐唠叨好晚，依稀听到妈妈说：你要去串联妈不阻挡你，但你说要与你爸爸划清界限那你就错了，你爸爸出身是很苦的，今晚给你说清楚了吧。
你爷爷是个裁缝，有个冬天外出做活时冻死他乡，尸骨都未找到。你奶奶得知后急病交加，一年后丢下你爸你姑也撒手而去。你爸爸当时才13岁便被人带去九如斋学徒，你大姑妈9岁给人做童养媳，你小姑妈5岁被路过的戏班子带走至今杳无音信。只是你父亲不该不听我的，51年填入党自愿书时叫他不要填写“抗日时期集体举手加入国民党"，他不听，还非说对党要忠诚老实，这下被关进“学习班"是劫数难逃…。
姐姐一直没吱声，只有母亲的长吁短叹……
不几曰，M在学校时，突见十几位戴着红卫兵袖章的大哥哥大姐姐冲进学校，他们先是把山顶原庙宇外墙上的一些龙凤浮雕敲个稀烂，又把大堂阁楼上的菩萨和凶神恶刹搬出庙门，让几位大叔将菩萨锯成几截。此时，看热闹的M从锯开的菩萨散发出的浓浓的樟树粒粒味道中，才发现那阁楼上的菩萨是用木头做的，并且是用大樟树做的。
此刻，M来不及探究神圣的菩萨那尊贵的身躯为什么是樟树？他惶恐地看着眼前的情景……这是干什么?为什么要砸天锯地？一一M想问谁。
又有几个红卫兵不知从何处扭出他最尊敬的李校长。只见李校长戴着一顶报纸做的喇叭筒长高帽，被迫低着头，零乱的长发散落着几乎遮住脸，任那些红卫兵推揉拉扯………校长怎么啦?一一M很惊呀！
乱哄哄人群中又见校长被一位红卫兵用剪刀剪去半边长发，为什么会这样?一一M想问老师，想问身边大人，但举目只见一群喧嚣狂暴的红卫兵强扭着李校长往石阶下那棵遮天蔽日的古樟树方向蜂涌而去……
此刻，M身边除开几个和自已一样目瞪口呆的同学之外，只有自已的同学一一校长那大哭着的二女儿和她那紧攥小拳怒睁双眼的弟弟。
M舜间想起被关在"学习班"的父亲，他现在怎么样了？他不知所措地赶忙离校返家，身后飘来的是批斗大会传来的一片"打倒…、打倒…"的声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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