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十二。
长子城，正厅。
刘备正与荀彧商议事情，比张与早来一天的麋竺也坐在一边，时不时说两句，三人皆是面露凝重。
只有守在一旁的典韦，顶着一脸‘与我无关’的表情，任由耳边的‘机密’之语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主公，文若！我回来了！”
张与的声音远远就响了起来。
紧跟着，刘备就看到张与带着裴元绍直接飞奔入正厅。
“子和总算回来了！”刘备目带笑意，迅速起身相迎。
荀彧和麋竺也快速起身，笑着跟张与打了招呼。
“咦？子仲，你居然比我先到啊？！”看见麋竺，张与笑着打招呼。
“是啊，军师，好久不见啊！”麋竺带着温和的笑意，缓缓开口回复。
张与的到来打断了屋中沉重的气氛。
刘备起身往前迎，刚想去抓张与的手，就见张与绕过自己，一路飞奔到几案旁边，往下一蹲。
随后话都没来得及多说，伸手就倒了杯茶往肚子里灌。
喝完一杯后，又续了一杯，看样子是渴极了。
“子和，这是怎么了？”
难道你在外面都没有水喝的吗？
刘备见状，立刻拿起茶壶，颇为心疼的给张与续上茶水。
连续七八杯茶下肚，张与总算是缓过来劲儿了。
“啊！痛快！”
喝够茶以后，张与一抹嘴巴，舒适的出了口气：
“终于活过来了！”
“子和，你这是怎么了？”刘备见此，不解的开口。
不仅身上黑一块白一块，仿佛刚从田里回来一样，连嘴唇都干裂了。
这怎么弄得跟逃难的流民一样！
说着，刘备不悦的眼神扫向了一旁的裴元绍。
不是传信让他们照顾好子和？
就是这么照顾的？
但见裴元绍嘴唇也是干的都起皮了，刘备还是倒了杯茶，递给了裴元绍：
“裴将军。”
裴元绍见此，胸口一暖，赶紧伸手接过了茶杯，随后一饮而尽。
只见他两眼一亮，随后张嘴开始吹捧刘备，不过目光却落在刘备手里的茶壶上：
“多谢主公！多谢主公！主公英明神武！主公天地同寿！主公……”
听着裴元绍这话，张与只觉得脑门发疼。
只见他一把从刘备手里夺过茶壶，塞进了裴元绍怀里：
“行了，把嘴闭上出去！我现在不想看见你！”
要不是这货自告奋勇带路，把他们都带迷路了，他们昨天就该回来了。
结果后面。
他一亲卫好不容易找到个水源，没想到裴元绍竟然把水囊弄丢了？
真是……无言以对！
“好嘞，我这就出去，您不喊，我一定不出来！”
裴元绍因为话痨，说话还容易踩雷，一天要被张与赶出去好几次，他现在都习惯了。
张与一发话，他立刻就捧着茶壶，喜滋滋的出去了。
“真是天才！”
比人才还多个二！
张与无奈摇头。
而一旁的刘备等人也看出了，张与这模样只怕跟裴元绍脱不了干系。
但见张与一脸苦恼之色，众人也就没追问。
“主公，你们在说什么？
我一进来就看到你们个个愁眉苦脸的？这是怎么了？”
张与抬眼看着刘备和荀彧眼眶下大大的青黑色，皱眉道。
闻言，刘备和荀彧一对视，纷纷叹息一声。
“子和，你看看这些。”荀彧将一账本推了过来。
张与疑惑低头，只扫了一眼，脸色就沉了下去。
这账本上，记载的是上党官吏交出来的地方人口、田地、税赋大体情况。
但同一个地方，同一个世家，同一项指标，却有不同的数据，而且相差极大！
“第一个数据应该是下面的官吏报上来的，那剩余的数据呢？”
张与盯着后面形成鲜明对比的数据，开口问道。
刘备叹了口气，指着账本逐个给张与解释：
“这些，是地方官吏上报的；
这些，是那日王凌给的账本上写的，不过并不太全。
至于最后这部分，是子仲安插的暗线传回来的，因为暗线数量不多，也接触不到太机密的东西，所以也不全。”
但即便如此，也很过分了。
就拿上党来说，上面记载的泫氏城陈家的信息：
户主陈关，居泫氏城西二街，年56，妻1人，男同产168人，妇同产124人。宅一区值。田300亩，值。用牛21，值……
如今汉朝用的还是编户齐民制度，所以整个账本格式大概就如上所记。
但实际上，根据王凌拿过来的账本，其上的数据，都得翻三番。
至于麋竺简单调查来的信息，单是田地和人口，比王凌而数据也要再多不少。
这就意味着陈家在隐瞒自家仆役的户籍信息，躲避赋税！
“这么一来，到主公手里的赋税，一下就少了三分之二还多！这群人，胆子真大！”
不止世家胆子大，连小官吏都帮着欺上瞒下。
这并州官场，只怕该好好整顿整顿了！
“除此之外，还有田地的事情。我们带过来的数万百姓都得安置，如今正是冬小麦种植季节。
虽说子和的曲辕犁，确实省人力物力，但奈何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因着我与主公今日开垦田地，下面这些世家和官吏都不太安分，好在还能暂时压下去。
但因着上党田地大多有主。
剩余的荒地又都是在山脚这些地方，开垦还颇有难度。
如此一来，只怕很多百姓都来不及冬日的耕作了。”荀彧揉了揉发胀的脑门，开口道。
“所以我方才跟子仲商议，先将人安排进子仲的商会，先应付过今年再说。”刘备也道。
“我还以为怎么了呢？原来是民生问题啊！那我有办法！”张与闻言一笑，拍拍胸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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