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洋放轻脚步回到自己卧室，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有一条赵美美发过来的未读短消息。
赵美美：哥，怎么办，我不想回南方，我想留下，我不想和你分开！！！
石洋看着这句话，心里别提多不是滋味了，他两眼发直的想着，不行，死活不能让赵大壮把家搬走，就算走，也得把赵美美留下。
赵美美一家抵达本市时，天上正飘着大雪，堪比鹅毛的那种。
恶劣的天气，马路上行人稀少，火车站却非比寻常的热闹。
石洋靠着出站口外面的栏杆站着，嘴里叼着香烟，心烦意乱的盯着紧紧关闭的栅栏门。
他昨天几乎一夜没有合眼，凌晨时分朦朦胧胧来了点睡意，也是刚睡着就开始做梦，梦里赵美美被赵大壮牵着，头也不回的身影，似一柄人形利器，扎的他心口生疼。
出站口有工作人员裹着大衣从里面走到门口，大门上的锁被拽开，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石洋打了个冷颤，随手把香烟掐灭扔进一旁的垃圾箱，试图往前挤了挤。
出站口很快出现大包小裹的身影，石洋看着拥挤的人群，一瞬间有点眼晕，清晰的视线像是蒙上了一层灰蒙蒙的色调，所有的影像变得模糊不清。
“哥！”
赵美美几乎是刚从出站口迈出，就一眼看到了一身浅蓝色羽绒服，往人堆里一站，瘦瘦高高格外显眼的石洋。
石洋赶忙用力挤上前两步，接住飞扑过来的赵美美。
赵美美身上套着迷彩中长款羽绒服，大毛领帽子把一张小脸掩盖住，她把脸埋在石洋胸前，狠狠蹭了两下，羽绒服特有的味道混杂着淡淡的烟草味缭绕鼻尖，赵美美心里颤了颤，叫人：“哥！”
石洋一把把赵美美抱了个满怀，搂得紧紧的，他低头把脸埋进了赵美美的颈窝里，闭上眼睛，嘴唇快速贴在赵美美脖子上，在帽子的遮挡下，落下一个深深的吻后，快速抬起头。
石洋微微一笑，松开手，扭头去帮着赵大壮和刘秀娥拎东西，留下赵美美一个人站在原地，小心肝扑隆隆一顿乱颤。
赵大壮这次回来，除了稍带一些从南方特意买回来答谢朋友们的礼物，其他东西都扔在了老家没有拿回来。
行李不多，石洋把两个大包塞进后备箱，一路开车载着赵美美一家先回了家属大院。
石洋握着方向盘，透过后视镜看了眼坐在后座上脸色阴郁憔悴的赵大壮，问道：“叔，奶奶那头怎么样了？”
赵大壮没等说话，先叹了一口气：“老太太指标有点高，医生说等调养下来，就手术。”
石洋没再继续问，把晚上的行程说了一下：“我妈在家准备饭菜呢，晚上要给你们接风。”
赵大壮也没和他客气，一行人匆匆忙忙赶到家，刘秀娥把洗澡的东西分装两个袋子，一家人先去澡堂子泡了个澡。
石洋昨天刚洗过澡，他看了眼表情沉重的赵大壮，想了想，跟着一起去了。
赵大壮有气无力靠坐在蒸汽房里，嘴角微耷，眼眶深陷，看上去憔悴忧愁，短短的小半月时间，赵大壮整个人仿佛老了好几岁，表情低落无助，很是沧桑。
石洋挨着赵大壮坐在木头凳子上，他弯腰舀起一瓢水泼在蒸汽管上，唰啦一股白气蒸腾而起，眼前的视线立马变得模糊不清。
现在刚下午，澡堂子里几乎没什么人，蒸汽房关上门，只有他们两个，刚好方便说些男人间的悄悄话。
赵大壮把自己的心事一五一十说了出来：“医生说了，我家老太太的病不手术可能熬不过开春，手术后也就能挺到夏末。。。。。。手术之后，就是用药强拖着生命，能活一天是一天，那不就等于是熬人呢么？”
赵大壮说到这儿，嗓子里深梗了一下，一颗心团吧成了一坨，撕心裂肺的疼夹杂着子欲养而亲不待的愧疚，扑天盖地涌来，他心里一阵刺痛，红了眼眶。
石洋隔着蒸腾雾气，看着赵大壮模糊的脸，劝道：“这事不能怪你，你别想太多了，医生下的诊断一般也都是按照最严重的情况说，治疗时还得根据临床效果才能下最终判断，我爸这头也帮忙打听偏方呢，指不准就对症了。”
赵大壮眉头凝重，没说话。
石洋细心劝慰：“等回头让我爸带着你去专家那问问，看看他有什么好的建议，我爸跟她是老同学，关系一直处得不错，肯定能实心实意帮忙。”
赵大壮点了点头，转头看向石洋，眼里有着多年积攒下来的信任和感激：“当初要不是你爸提前跟我打过招呼，我这冷不丁过去看到情况，肯定受不了，我真是特感激你们，这下看样子又得给你们添麻烦了。”
石洋赶忙说道：“和我们就不用客气了，大家又不是外人。”现在不是，以后更是一家亲。
赵大壮垂下眼，之前没觉得，眼下心里突然窜涌起一股极强烈的不舍。到底是生活了十多年的地方，想要一朝舍弃，本就不是一件易事，何况他原本骨子里就是个极为念旧的人。
蒸腾的热气烘烤出身体里所有的疲乏和劳累。
赵大壮背靠着湿漉漉的木头椅背，身心彻底放松，向石洋倾述他真实想法：“我十多年前因为工作分配，带着美美妈搬来这里生活，这十多年，我一共就回过家五次，后来美美大点了，我家老太太想的厉害，我特意带着她一起回去过两次，十多年了，就见过这么几次面，每次见面，感觉家都变得陌生了，那种滋味，真是。。。。。。”
赵大壮说到感慨处，伸手死劲儿搓了一把脸，粗大的手指关节紧紧按压在下颚骨上，关节捏的发白，心头隐痛：“我们家就我一个儿子，老太太重儿轻女，打小最疼我，这十多年，哪次打电话，老太太都得哭一场，偏偏我这头工作放不下，你姨的小店一到过年是最忙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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