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日雪停。
天空升起了一个微微泛红的太阳，终于为在这片无尽寒冬中挣扎的人们带来了一丝暖意。
如今惠城的守军虽然撤走，叛军虽然已经在大举进攻苏州。
但是对于普通百姓来说，日子终究是要过的。
担惊受怕是一天。
惶恐不安也是一天。
时间从不会因为某个人的意志而停滞不前。
所以，该过还得过。
难得的没有风雪天。
城内买不起木炭，也买不起干柴，亦或是已经将秋日积攒的干柴消耗殆尽的百姓们，两两聚集在一起，准备在今日铤而走险。
“胡大，来了啊。 ”
“柴刀带上了吗？”
“带上了。”
“那就快些走，趁着现在官老爷们没在了，我们去城外砍些柴火。”
小巷子里。
天刚亮，便有两个裹的严严实实的汉子，将一柄柴刀藏进脏兮兮的棉袄中，结伴往城外走去。
他们要出城砍柴。
原因是家中的柴火，已经不够用了。
要是不尽快弄到柴火的话，家里的孩子很难挺过这个冬日了。
在以往。
城外的山林都是那些官老爷和地主老爷的私产，普通人进山砍柴被抓到的话，是要受刑的。
不过现在，因为那些官老爷逃的逃跑的跑，城外的山林反而一时间没人看管了。
这就让城内一些没柴烧的百姓，看到了一丝温暖的希望。
如今即便是小地主，也在绞尽脑汁想着怎么离开惠城。
他们家中的柴工也早已经赋闲。
没人看管的山林，对于百姓来说，也是一种难得的财富。
因为冬日的柴火并不便宜。
胡大和邻居两人鬼鬼祟祟的抱着柴刀，小心翼翼的刚才出了城。
便看到附近也有好几个如他们一般作态的人。
他们互相打量一眼后，彼此心照不宣的苦涩一笑，随后便各自朝着城外的山头走去。
要是在往日，他们这样出城的话肯定会被守城官兵盘问，一旦搜出柴刀那可就惨了。
不过现在，惠城的城门和城头上，已经没有官兵了。
所以胡大等人很轻松的便沿着官道，一路进入了树林。
砍柴，其实也是个技术活来着。
如今的林子里大雪足有膝盖深，在山间一个不小心滑倒了，便可能导致伤筋动骨。
而且由于大雪覆盖，他们也无法拾取地上的零星枯枝，这就给他们砍柴带来了诸多的不便。
虽然零星有些被大雪压倒的树木，但是这种木柴都是湿的，扛起来重不说，弄回去还烧不着。
所以这些都不是他们的目标。
胡大曾经做过一段时间的柴工，在灾年的时候，他就是靠着给地主家做柴工所活下来的。
所以他知道该怎么在这一片茫茫大雪中，寻找到干枯的树木。
这也是邻居为什么非得撺掇他一起来的原因。
“嘭！”
只见胡大走到树根处，用柴刀敲了敲树干，身边的树干顿时发出了一声闷响。
胡大听后对着满眼期盼的邻居轻轻摇了摇头，“这棵是活木。”
于是他又走向了下一颗。
“嘭！”
树干和柴刀碰撞的声音沉闷，这棵也是活木。
胡大听后再次摇了摇头。
然后抬头看向树梢，寻找着下一个目标。
山林间满眼都是树。
胡大自然不可能每棵都去敲一下，在雪地中行走本就耗费体力，他要是这样一一敲过去的话，那到时候即便找到枯木，他们也没有体力伐倒，更别提还要趁着夜色背回去了。
所以胡大在分辩。
他要找的，是那种树梢上没有多少细枝的树木，那样的树木是枯木的概率很高。
要是在其他季节的话，其实远远用不着那么麻烦。
因为只需要看看树梢上有没有树叶就行了。可惜，现在是冬日，这里的大部分树梢上都没有树叶。
不过，在那些季节，干柴可没有现在这么值钱。
“嘭！”趟雪走了几百米后，气喘吁吁的胡大轻轻一敲，耳边传来的依旧是一声闷响。
他回头看向邻居，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这棵还是活木。”
今天的运气可真差。
“胡大你到底行不行啊？”双耳已经被冻的通红的邻居，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抱怨。
他看着胡大说道，“不行我们扒开雪，捡一些细枝枯叶回去烧吧。”
细枝枯叶？
胡大听后顿时摇了摇头，“李三，这雪这么厚，而且中间化雪后还被冻实过，没看到我们踩上去都只陷进去了一半吗？你拔不开雪的……”
而且那些枯枝败叶，不仅不耐烧，还不能卖钱。
胡大想要找到一棵枯木，最好是一棵足够大的枯木，这样的除了自己烧之外，还可以用剩下的干柴，去换取一些粮食麻油亦或是换一点布回来，给家中的妻子添一件衣服过冬。
当初在靠着当柴工熬过了三个灾年后，胡大便收留了一个无家可归面黄肌瘦的女子，现在已经是他的妻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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