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黎明伸手，请韩佳玥先说。韩佳玥报以一笑，开口道：“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
顾黎明接：“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
韩佳玥：“月出惊山鸟，时鸣春涧中。”
顾黎明：“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
韩佳玥：“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
……
……
你来我往，唇枪舌剑。
两个人脑海里关于春字的诗句不止上千首，现在考验他们的不过是心理素质，应变能力以及对自己已经吟诵过或者对方的吟诵过的诗句的记忆力。
越是对决到白热化程度，连儒雅的顾黎明额头都略略见汗，韩佳玥反而越来越轻松。
顾黎明念诗的时候她仔仔细细倾听，顾黎明停下以后她并不急着把自己的诗句念出来，而是先点头赞赏对方，再开口。
在这个不满十九岁的女孩子面前，大家居然感受到什么叫大将之风。
突然，顾黎明念完一句诗以后韩佳玥不再应对，只是唇角含着淡淡笑意看着对方。
许教授能听见身边的顾倾城长长舒出一口气，她应该是觉得韩佳玥接不下去了。
可惜，韩佳玥开口说：“这句白雪却嫌春色晚，故穿庭树作飞花。学长，你刚才有念过。”
一言惊起满堂的哗然，顾黎明迅速回忆，可惜今晚大脑高速运转时间太久，有点宕机。
而许教授身边的顾倾城一声冷笑出口，站起来就要说什么。许教授赶紧按住她，好在自己年长顾倾城许多，还不至于被认作登徒子。
“是与不是，咱们把录像重新放一遍即可。”
心里想的是，顾老啊，我可是尽力了，这个情你可欠着吧。
执行导演迅速把飞花令从头投影到大屏幕上，韩佳玥又到：“不用从头开始，进度拉到五分钟以后。”
执行导演看看在座的参赛者和专家，只有许教授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笑。
于是把进度条拉到五分钟以后。
果真，在两个人你来我往几句之后，顾黎明清清楚楚念出那句熟悉的诗句。
“白雪却嫌春色晚，故穿庭树作飞花。”
顾黎明倒比他的姑姑风度好得多，他先涩然笑笑，然后又对韩佳玥深施一礼：
“桐花万里丹山路，雏凤清于老凤声。我虽然不敢称自己老，年轻的学妹已经迎头赶上了。”
然后又欣赏地看向韩佳玥：“如果有机会见到你，我爷爷一定会很欣赏的。”
他的爷爷顾唯之老爷子是京师大上一任校长，现在退休在家专门研究甲骨文及金文，在古代文学方面也是业界之翘楚。
说他着作等身那是绝不可能，能等两三个身好不好。
韩佳玥也知道顾老大名，从善如流地回答：“如果有幸见到顾老，我之大幸也。”
节目最后，韩佳玥站在擂台之上，背后旗帜之上临时用墨笔写上大大的一个“韩”字，这是许教授请缨书就。
她执旗对着摄像机一笑，朱唇微启：
“春风浩荡好吟诗，绿遍天涯两地知，
看取团圆终有日，安排重过少年时。
（集句诗引自前人，我实在是没有这个才能。）
如果你有自信有能力赢过我，放马一试！”
央台的节目是录播，许教授思虑一番，把韩佳玥拉到一边嘱咐了几句。相信国家台不会像某些地方台那样胡剪乱编辑，但是瞥见顾倾城一脸不忿的样子总觉得防患于未然才放心。
果真，拍摄结束之后，许教授叫住了顾黎明，顾倾城镜头拍完以后就匆匆离去，说晚上还有一个学术交流会。
“小顾，来来来，刚才在台上没时间交流，再给你介绍一下韩佳玥，她虽然是医学院的新生，有时间就会来旁听我的课。”
许教授与顾黎明的爷爷虽无师生之名，实际却受过老先生指点。他能看出顾倾城心里的疙瘩，希望她不要行差走错。
毕竟，那天在公主坟村自己是见识过韩佳玥的能力，也看得出小姑娘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朝死里整的脾气。
双方就在演播大厅角落里交流几句，许教授也含蓄地把担心说了出来。韩佳玥朝他看了一眼，没想到这位教授还真把自己的事情放在了心上。
她飘荡于世间，支撑自己的信念就是人不会都像韩家那一家子一样。也正是这种信念，才让她愿意接受别人的善意，并且在需要时尽能力还回去。
很显然顾黎明是清楚他姑姑的为人，也不去为她辩驳，更没承诺什么。只是再次向许教授道谢，有些话不需要明确说出来，说的人和听的人都明白就行。
分手的时候，顾黎明伸手向韩佳玥：“学医者前途无量，前有从医治肉体到疗愈灵魂的文坛先行者鲁迅，后有放下手术刀拯救乐坛的音乐教父罗大佑。
也许什么时候，也能看见韩小姐的光彩不止在医学领域。”
此话把人夸得极其舒服，韩佳玥也伸手与他一握，两只手一触就分开，顾黎明绅士到了极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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