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一直紧紧抱着她。
大慈树王轻叹：“我不是你妈妈。”
谁知，长生轻轻地嗯了一声。
“你身上有妈妈的味道。”
他这么说道，手却始终抓着她的裙角不放。
大慈树王揉了揉他浅淡的棕色长发。
她现在觉得这孩子和萨米基纳很像了。
因为她也是这样敏感又清醒的性子。
她想了想，还是道：“你很想妈妈吗？”
长生猛地仰起头，那双金色浅浅的眼眸几乎要放出光来，他大声道：“想，我好想妈妈，阿姨，你能让妈妈回来吗？”
大慈树王轻轻摇了摇头：“不能，但是我可以让你见一见她。”
一旁的魈眼睛一亮。
是夜，群星璀璨，夜幕高悬，皎洁的月光洒落在人间，给万物都镀上一层银辉。
洞天中的孩子已然熟睡了。
梦境中，有一棵通天巨树，白裙银发的身影就站在树下，她微笑着朝孩子伸出了手。
“妈妈——”
长生迫不及待地冲了上去。
他记得萨米基纳，在漫长的黑暗中，他曾在母亲腹中安心地沉睡着，他能听见母亲时常对他说的话，那些充满爱意的期许，那些关于未来的祝福。
那是他的妈妈。
只要这两个字就够了。
那是妈妈啊。
他扑进萨米基纳怀里，和另一个迅疾的身影一起。
“妈妈，我好想你啊。”
萨米基纳抱着两个孩子，温声道：“妈妈也很想你们。”
久别重逢，或者是初次见面，一时间这里充满了温馨的气氛。
孩子争抢着把这些年想妈妈说的话一股脑地倒了出来，萨米基纳温柔地摸摸头，时不时赞许几句，或者不轻不重地批评几句。
直到——
“我讨厌祂。”
长生很认真地说。
“祂对我一点也不好，从来没有对我笑过，也不会和别的爸爸一样陪我玩，在祂心里所有人都比我重要，祂宁愿陪着一个不认识的小孩等爸爸妈妈来也不愿意陪我。”
“他只会给我吃糖。”
但是我不爱吃糖。
幼小的孩子满脸失落。
“我不听话，祂就把我扔了，再也不要我了。”
他失落地垂下头。
魈无措地看着他的样子，又抬起头求助般地看向萨米基纳，他一向于口舌上并不出彩，此刻也不知道该如何打消长生的想法。
萨米基纳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抱着他们两个坐在地上，孩子们像是被打湿羽毛的雏鸟一样，只想蜷缩在她怀里。
萨米基纳举起袖子给长生擦脸，温声软语道：“他不会讨厌你的。”
“爸爸怎么可能讨厌自己的孩子呢？”
长生擦干一张白白净净的小脸，仰着头看向萨米基纳。
纯真而依赖，灿金色的眼眸像极了摩拉克斯。
萨米基纳心头一软。
“祂只是太过在意你了，并不是讨厌你，也没有扔掉你，祂其实一直都在偷偷关注你，只是不敢让你知道。”
“不要讨厌祂好吗，祂也是第一次做父亲，不知道怎么和你相处，你如果不喜欢祂的时候祂也会很难过的。”
她认真地说道。
算起来，面对长生是摩拉克斯第一次做父亲。
面对萨米基纳时，他只需要模仿一点态度，其实祂对与自己相处不久的萨米基纳并没有什么感情。
她当然明白。
毕竟就连归终初见时的结盟，在祂眼中也是愚蠢的行为。
而萨米基纳与祂相处的时间又太短了。
太短了。
这点时间，根本就不够在磐岩上刻下什么痕迹。
萨米基纳其实并不太需要祂做什么，指引些什么，她是一个拥有自己意志，拥有自己三观，拥有自己愿望的人了，摩拉克斯对她的影响是填补空缺，让她得到自己从未体验过的珍重与爱。
但是长生不一样。
他是一张白纸。
他的一切皆会由这个世界，由身边的人所塑造。
他不是需要摩拉克斯指引方向的璃月，不是需要摩拉克斯付出一点关心就可以自己茁壮成长的萨米基纳。
他是个纯粹的孩子。
摩拉克斯并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毕竟祂上一个学着做父亲时面对的萨米基纳，她的结局……
有了萨米基纳的舍身，祂面对萨米基纳和祂的孩子，珍而重之，小心翼翼。
萨米基纳有点难过：“是我对不起你，没能陪你长大。”
她本以为自己还有些时间的。
但是璃月地脉损毁，刻不容缓。
她真的没办法。
如果她不尽快平息地脉，那之后又会有多少人流离失所，死于非命呢。
她平息了地脉的祸患，给所有人建造了轮回的归宿，但唯有自己的孩子，她甚至连在梦中见一面都要让大慈树王帮忙。
是她对不起长生。
长生面对她的愧疚却无措了起来。
他看了一眼魈，谁知对方迎着他的目光变成一只圆润娇小的团雀，一头扎进萨米基纳的袖子里。
他一边在心里控诉这个靠不住的哥哥，一边结结巴巴道：“好，我听妈妈的话，我不讨厌祂了。”
萨米基纳温柔地亲了亲他的额头。
“如果你想让祂陪你，那就要好好和祂说好吗宝贝，祂会满足你的愿望。”
长生犹豫着点点头。
他又忍不住道：“妈妈，你可以回来吗，和我们在一起生活，我好想你啊。”
他抱紧了萨米基纳，不愿意松开一丝一毫。
他真的，真的好想妈妈啊。
他只想要妈妈。
他咽下了关于摩拉克斯并不想用轮回换了回萨米基纳的想法。
他只想，如果妈妈知道了会有多伤心啊。
他不想让妈妈伤心。
萨米基纳沉默半晌，才道：“长生，对不起。”
“你的爸爸妈妈都不是普通人。”
“摩拉克斯是璃月所有人的父亲，祂当然爱着你，但与此同时，祂也爱着璃月，爱着每一个人。”
“而我，也是一切生灵的母亲。”
她抱起长生，袖子里揣着青团雀，带他们走到了世界树下。
“长生，我爱你。”
“但我也爱着众生，要说起来，比起摩拉克斯，我才是那个更不负责任的妈妈，我一走了之，为大义献身，将你留给了祂。”
“你现在还不明白。”
“但是……我从没有后悔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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