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望台不是很大，两个人在上面，还彼此都保持了一点距离，空间就显得有些吝啬了。
不过这样，少女心中的不安反而有些停歇了，两人谁也没有看谁，只是看向了不同方向的，看似相同的海面。
少女和万叶看起来都不是很爱说话的人，海上的风声将两人并不明显的呼吸声都揉碎了洒进了空气中。
其实万叶今天早上是有别的活的，还是那种力气活，这时候的万叶虽然还保持着少年人的风度，但是不可避免地染上了一层倦意。
少女听到了一阵有些粗重的呼吸声，悄悄侧头看去，万叶正用手指轻轻揩去眼角的泪，大概是刚刚打哈欠溢出来的。
啊——
少女不留痕迹地收回视线。
万叶其实是发现了她畏高，特意来陪她的吧。
虽然看得出万叶是一个很细心的人，但是没想到这个他也看出来了。
想到这，少女弯了弯嘴角：
“看来海风催眠的效果很好，万叶上来一会就困了呢。”
“嗯......”万叶揩泪的手顿了一下，想起了自己刚刚找的理由，有些不自然地咳嗽了两声，“也许——在这样的无人之境才更好找到内心的宁静，多待一会总是好的。”
果然是在关心她吧？
“万叶累了的话，就先去睡吧。”
少女的胳膊支在栏杆上，弯着腰，让脑袋的重量好压在手掌上，侧着脸看向枫原万叶：
“万叶明天，要在这里站一天的吧？”
万叶有些无奈地扶了扶脑袋：“是这样......你怎么知道我们的排班？”
“这个嘛——”
少女笑着用食指点了点自己的脑袋：
“我记忆力还算不错，你们轮班的顺序我都记住了。”
“我们？”枫原万叶有些不确定地开口，毕竟船上大多数人都是身兼多职的，所以有时候有的人自己都会忘记自己明天具体要做些什么，“所有人吗？”
“嗯，就比如老李明天还要去厨房帮忙，小张后天要去检查设备这些。”
少女看起来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好像这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不过万叶也没有深究下去的意思，毕竟他做浪人的日子走南闯北，见过的能人异士也不少了，对“过目不忘”之类的超强记忆力也有所耳闻，于是也只是点了点头。
因为比起这个，万叶更在意少女比起刚才，明显松弛下来的状态。
万叶确实是发现了少女在爬了望台的时候明显紧绷的肌肉，一直到她在了望台上站定时的状态，好像都不像是平时见到她那样游刃有余。
万叶向来是热心的，尤其是面对和他经历多少有点相似的少女，他这才萌生了陪她一起守夜的想法。
“还不去休息吗？”
少女伸手拨了拨自己被海风吹得有些凌乱的发丝，扭头看向万叶，只是才扭过头，也说不清风是不解风情还是太解风情，又撩动起几缕发丝蒙到了少女的面上。
“......”
“万叶？”
少女将那几缕头发别在耳后，笑得有些俏皮：
“放心，我肯定不会让大家有危险的。”
“啊，是，是应该去休息了。”突然被点名的万叶眼神莫名犹疑起来，轻轻别过头去，随后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伸手摸上了自己的后脑勺。
“晚上风大，要是嫌麻烦的话，这个给你。”
是万叶的头绳。
万叶的发丝细软顺滑，头绳被解开之后也没有什么压痕，而是乖巧地垂到了肩膀上，在海风中摆动着，摇晃着。
“......谢谢。”
少女接过万叶递来的头绳，动作自然地系在了自己的手腕上，抬起脸来对着万叶弯起了眉眼：
“万叶头发散下来，也很好看呢。”
——
虽然死兆星号也是大船了，但是毕竟是货船，所以船员们还是需要几个人睡一个房间。
这时候，哪怕万叶已经足够小心了，还是免不了被室友们发现行踪。
不过倒是没有人突然弹起来问诸如“万叶那么晚了去哪了”或者“你怎么把头发散下来了”这类的问题，以至于虽然万叶能从他们的呼吸着中听出其实并没有几个人入睡，却依旧不好开口解释。
万叶叹了口气，摇摇头。
算了，随便他们怎么想吧。
反正船上的大家最多把这当做漫长航海途中的一点乐子，也不会真的叫他感到难堪。
不过万叶的室友们并没有好奇太久——因为第二天，这个问题他们就知道了答案。
万叶那极具个人特色的酒红色头绳，此时正在少女的脑袋上扎着。
少女如瀑如缎的长发被高高束起，银白的发丝在阳光下泛着光，浑身上下唯一一抹艳色，便是发丝上的那根头绳。
万叶此时已经换了一根新的头绳绑在头上，在见到少女的装束后微微一怔，随即歪头一笑：
“碎琼头发扎起来，也很好看呢。”
——
航海是一项听着刺激，实则枯燥的事情。
尤其是这样一连半个多月都见不到一片陆地，只能看到茫茫大海的时候，还风平浪静的日子，安逸之余，便更是乏味了。
在这时候，船上每个人的关系都要被拉出来编排一遍，这没有什么规律，通常是谁关系多就轮到谁，而万叶作为年纪小的浪人，这种编排很少有烧到他身上的时候——最近除外。
毕竟新上船的那位碎琼姑娘竟然得了万叶不怎么离身的头绳，整日里不是扎在头上，就是套在细细的手腕上，反正看着是赏心悦目极了。
有几个好事大胆的小姑娘在见到万叶之后，还会嬉笑着喊道：
“哎呦——万叶，船上的风那么大，你的头绳借我戴戴呗？”
不过，没有一个人是成功了的——不过也正因如此，才让这个游戏变得更加有趣且耐人寻味。
这天，少女恰好落了单，一个人坐在甲板上，抱着膝，看着海。
“……那个，碎琼，不好意思，最近大家开玩笑，希望没有影响到你。”
万叶坐到了碎琼边上，不同于第一次那样遥远并且小心翼翼，这次的距离显得两人亲昵了不少。
少女摇摇头：
“分明，是万叶被影响得比较多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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