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管，我要出去。”顾清枳松开手，一把掀开被褥，欲要下床。
慕瑾祯简直被妻子说一不二的行动力镇住，他不敢用力，直接抱住被子和被裹在被子里的妻子，好声好气地劝道：
“这才季春，哪里就看不着春日，等过几日我们再一道出门好不好。”
妻子身子娇弱，偏偏又贪玩肆意，他不过管顾得稍微严些，就要被闹腾。男人心里熟练地排解完自己的郁闷，然后更加熟练地和妻子允诺起来。
“等过些日子，卿卿可以带上狸奴出去踏春，林夫人那儿不是新得一只猫儿，正好也带出来与狸奴一道玩耍。”
“东市又开了几家成衣铺子，还有珍馐阁，这些都可以去玩。”
“官中的藏书阁正在整理阅薇居士的手记，还有其门下弟子的手记，汇编在一本书中。这事卿卿可还有兴趣？”
顾清枳手里拽着男人的发尾，听到最后，仍然是用上小半的力道，“好没意思，才不要你安排。”
“好，那卿卿想怎么玩？”慕瑾祯顺着妻子的力道低头含笑，“全都听卿卿的。”
顾清枳早有盘算，“季春之后便是三夏，初夏尚可，也就两月时日。我要先做几套新裙，还有首饰也不够用。然后我们便去郊外踏春，在京外的庄子上住上一段时间。
接下来我要与敏儿、琳若一道去游湖，这是每年初夏都要玩的，自然不可能当日回来，最少也要住个三四天。”
她大体按着往年的安排，中途插入慕瑾祯，如此微微变化行程，便差不多将两月的时光安排的紧凑得当。
慕瑾祯细细听着妻子安排，心中却有些心疼，若不是卿卿苦夏严重，也不会眼巴巴地念着时日不够玩乐。
“好，都依你。”男人毫无意见地应下，他也没说每日上朝办公的不便，只小心地将妻子的手握在手心。
却没想，出游还未成行，一对将要远行的母女登门拜访。
开始，顾清枳看到方家的拜帖时，还未想起来自己什么时候认识方姓的夫人，芸韵提醒之下，她才想起来那位杨夫人的本名是方芸景。
府中修养的日子到底乏味得紧，对于方芸景的拜访，她无可不无可地点头同意下来。于是第二日，身穿百褶如意月裙的方芸景怀抱稚儿，从容行礼。
“民妇偕女，拜见王妃殿下。”
顾清枳有些惊奇地打量她，才过去将近两月时间，当初瑶光寺偶遇的温婉妇人如今鲜活美丽，甚至有些少女的娇俏感。
“你这是？”顾清枳停顿片刻，“和离竟然影响这么大？”
方芸景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以为她是在问和离一事，“我与杨将军前些日子和离完，便搬出了杨府，民妇有幸得家中亲长疼爱，因此对民妇的影响并不是很大。”
顾清枳已经跳下珊瑚榻椅，绕着方芸景走完一圈，确信道，“你真的变好看了，仿佛铅华洗净，看起来比之前年轻太多。”
她绕着人转圈时，方芸景满是摸不着头脑，待她说完，哭笑不得，“这，王妃实在说笑，民妇早过了徐娘之龄，哪里说的上好看。”
这种未经雕琢的玉石，最让顾清枳感兴趣，她根本不管人家来拜访的目的，贴过去拉着方芸景，“夫人与我去换一套衣裙。”
这发展让人措手不及，方芸景本能地拒绝，“殿下，民妇还带着孩子，不方便。”
这些在雍王府都算不上问题，顾清枳眼风一扫，便有余嬷嬷熟练地从方芸景手中抱过孩子。
“方夫人安心，老奴一定照顾好方小姐。”余嬷嬷也带过宫中的小主子，对于照顾婴孩并不生疏。
芸韵则是劝说道，“方夫人放心吧，王府这么多侍女，绝对能将方小姐照顾的妥妥的。”
已经有机灵动作快的侍女快步走出屋里，命人去准备婴儿的吃食和玩具了。
她们这般不遗余力，还得多亏自家王妃主子的闹腾，王妃殿下实在无聊，府里能作弄的全部作弄了一遍，要是再找不着乐子，只怕就要闹着出门，到时候她们迎来的便是王爷的冷眼和威压。
“这，好吧。”方芸景见孩子在余嬷嬷怀里安静地睡着，有些犹豫道。
她倒不是担心孩子在雍王府会出什么事，只是单纯地感觉有些不自在，都这么大年纪了，还和小姑娘一起爱美什么的，着实让人有些羞耻。
顾清枳快快乐乐地将人拉到屋里，百般挑选，对着方芸景比对完数十套衣裙，仍是有些不满意。
“不合适，应该还有更好的。”迟迟不能定下，倒是激发了顾清枳的热情。不止这个屋中的衣裙，已经有数位侍女将她的珍藏一件件取来。
屋里被华裙堆砌，饶是出身富庶江南的方芸景，也觉其中富贵有些逼人。她眼力不算差，光是扫过去，就认出其中好几件是江南顶尖绣娘的手法，心中不免惊叹。
顾清枳望着面前乖乖任她摆弄的妇人，突然明眸微睐，她想起来，有一件衣裙非常适合方芸景的气质。
“没错，就是这件。”顾清枳欣慰极了。
正是当初在云中裳一眼相中的那件，墨绿烟罗云绣裙，墨绿色的裙身，只在裙摆处用银线勾出翻飞的蝴蝶，大气雅致。
“芸韵，你替方夫人梳一个飞云髻，再将那套点红流苏缀在上面。”
方芸景任由侍女敷粉扑面，点红朱唇，然后眉间描画花钿。她开始时的不自在与羞耻已经逐渐消散，在顾清枳的满眼期待中，她竟也生出一些期待来。
边疆风沙吃人，再厚重的妆容都留不住。
“如何，好看吗？”顾清枳洋洋得意。
方芸景凝神望着镜中人，已数十年未认真端详的面容，早已不似少女时期的烂漫灵动，却也增多几分岁月的厚重。
如今装扮之下，容颜焕发泽润，尤其眉眼间的温柔，令人惊艳。
“托王妃的福，民妇倒也算佳人一位。”方芸景洒脱一笑。
顾清枳并不认同，摇摇头，“夫人眉眼本就秀雅，微微妆饰之下，便清素若九秋之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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