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这起灭门案，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亲兵的手微微一震刀鞘，闪烁着寒光的刀身就露出来一截。
占歌乖巧地跪坐在一旁，眼神不知避讳地直视向上座的男人。
他肤色微黑，剑眉星目，英武非凡，气势更是雄浑摄人，只看见他便觉如临天敌，仿佛看见了大漠的风卷积着沙砾，又如同亲临那尸山血海的战场。
一旁的村长头都不敢抬，擦了擦额角的汗，开口道："这事吧，老汉也找村里人问了个一清二楚。"
"最有嫌疑的便是老汉身边的人，他叫占歌，无父无母是个孤儿，吃百家饭长大，却没想到是这等狼心狗肺的玩意。"
"那天傍晚，马婆子看他可怜，便叫他家去吃饭，却没想到阿……"他似模似样地叹了口气，那一副愁苦的表情，着实一位为民着想的好村长，"马婆子的邻居听见了响动，但没一会儿就歇了，等到了深夜突然闻见烟味，跑出屋子一看，那火已经很大了，而且是从屋子里烧起来的。"
"所以为什么秀娘是上吊的状态，你认为是自杀还是他杀？"亲兵听完这一串辩白质问道，仵作验尸，秀娘鼻腔没有烟灰，是死了之后才被烧的。
"额、这……也有可能是被占歌勒死的。"村长战战兢兢回答。
"你说一个傻、"亲兵被霍景臣瞥了一眼，连忙改口称，"一个智商如同小儿的人用两种手法犯罪杀人？侮辱妇女又是否有证据？"
"男人嘛……有些需求也跟智商无关啊。"村长腆着脸说，"这事村子里仔细调查后得出来的结果，如果您有什么不认同，那可以再查嘛！"
村长本来也没幻想丢出个傻子就平息了事态，但至少可以吸引注意啊，马上又到了一年一度祭祀的时间……赶紧把这些人送走才是头等大事！
村长话里的推诿让亲兵狠狠皱眉，最烦这种老油条了，"怎么说话的？"
眼看着刀架在脖子上，村长连跪着都难维持，一下子趴在了地上。
霍景臣终于开口："行了，这人就先留下。"
"是，将军。起来吧，我先送你离开。"亲兵看向占歌说，语气都柔和了许多，这少年看着着实无辜可怜。
"咳。"将军喉咙有些不适地轻咳了一声。
亲兵脚步生生转了一个弯，判断失误了啊！他厉声对村长说："怎么着，还等着我请你？"
"噢、噢！谢谢大将军、大老爷！"村长连滚带爬地起来跟上。
占歌被扣下了，看来这些当官的也怕麻烦，这事有的商量啊，村长暗暗想到。
霍景臣垂眸看着已经团坐在地上的人，似乎还在打瞌睡，变成小傻子了？他心里暗暗发笑，怪不得看着也更可爱了。
"起来吧。"霍景臣道，半晌都没人回答，原来人是真的睡着了，他走到面前，蹲下身戳了戳占歌的脸，怎么好像还变瘦了？他忍不住皱了皱眉。
……
月明星稀，这样的酒他有多久不曾饮过，滋味浅淡，烧喉的永远是故事。
这就是他曾经生活的世界，曾誓死效忠的君主，曾为它立下汗马功劳的国家。
霍景臣没有回来过，甚至很少去回想，也许是害怕吧，战场上的万人敌居然也会害怕一个小小的幻境，但如今看来也没什么值得的，甚至有些淡淡的腻烦。
他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也厌恶那个愚蠢的自己，也许彻底毁灭才算痛快……
澄澈的天空骤然乌云翻涌。
"这是哪儿？"
霍景臣身形微顿，缓缓转过身，"我的营帐里。"
床上的人只是随意开口一问，没有寻常人来到陌生地方的害怕，小脸上明明白白地写着困惑，营帐又是什么？但这种困惑很快被丢掷脑后，"我饿了。"
占歌有点委屈地说。
这一天甚至吃不着一顿的日子也该结束了吧！上一餐还是前天晚上。
"那就洗漱吃饭。"
霍景臣怀疑是因为自己觉得占歌有些太聪明，害怕那样聪明的他看穿他真面目时会流露出厌恶的神情，才导致这一次他变成了一个小傻子。
虽然有些不太适宜，但霍景臣不得不承认自己内心不仅松了口气，还有些窃喜。
他不愿意让占歌成为被禁锢的幽魂，那在这里度过一辈子也不错。
饭菜被送上，亲兵有些好奇地觑了一眼，今天大将军居然点菜了，还点了一份蒸蛋！要知道将军他从来都和普通士兵用一样的饭食的。
摆在面前的是一小碗米饭，一篮子馒头，一小份蒸蛋，一大盆水煮大杂烩，和一大碟烤肉以及腌菜。
"……"占歌发觉自己果然想太美了，这可是连"炒"这种烹饪方法都还没流行起来的时代。
霍景臣把小碗鸡蛋和米饭放在他面前，看他不动筷子，还以为是胆小不敢，自己拿起馒头，一口馒头一口咸菜一口肉，豪迈地吃了起来，"吃！"
占歌端起碗给霍景臣都分了一半，"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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