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至此处，再问发生了什么事已经没有必要了。
能让萧立渊在端午节夜宴之后，还要留下处理的事有多严重，单凭萧立渊回答苏复的两个问题，便可知晓一般。
“那爷爷，现在我就先回去睡了。”
“那官道修整中的案情，我现在就先不看了，等……袭虎完婚，我去漠北皇庭的时候会了解一下，等我和轻雪从漠北皇庭回来，我再看能否将这件事完全解决。”
苏复并不担心案情，他只怕自己看了相关案情以后，会影响自己这几天的心情。
虽然往日里对杨袭虎损个没停，但其大婚，如此重要的日子，苏复自然是不愿带着其它情绪过去。
而且，这官道修整之事，无外乎在钱和人上面做文章，只要那些人贪了钱。
苏复在丰京银行建制时，留下的一个小小的暗手，顺着它，苏复就能找到突破点。
无所求，无所心慌，苏复自然沉得住气。
萧立渊恍惚了下，低下头看着书桌上那整理出来的字字血泪，苦笑一声后将心中愤恨压下。
他竟然还比不上苏复淡定。
将那案宗盖起，萧立渊面色柔和了几分，但眼中的愧疚却更浓了些。
苏复若不是入赘他萧家，当真是顶好的一个苗子呀。
“行，一切随你心意。”
“先回去睡吧，这么晚叫你过来，是爷爷打扰你了。”
苏复躬身回道：“爷爷，您也早点休息。”
“我和束楚的孩子……还想等您抱呢。”
萧立渊笑意更浓，摸了摸自己那苍老到满是沟壑的脸，挺直的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弯了下来。
年逾古稀，这个年岁，一国之要集于一身，每天忙碌不停，加之情绪波动剧烈。
他真的累了，很累。
累到连苏复都看出来了，看出他的精神并不算好。
“以后爷爷会偷点懒了，毕竟……家里孩子长大了呀。”
苏复直起身来，两者身体弯直互转，这是二人第一次以这种藏着话的方式讨论萧家的未来。
而结果……也是二人所乐意看见的。
“正因为长大了，所以才更需要爷爷你多看护着点。”
“不然，我真的怕捅大篓子出来，却没有人给我擦屁股了。”
萧立渊再笑，站起身来，走到苏复身边，一老一年轻，两者是如此的相似。
“行，那我们便一起休息去吧。”
“明天……往后爷爷都陪你们一起吃晚餐。”
苏复将门拉开，对上外面时艰的目光，搀扶着萧立渊将其交到时艰手中。
“时爷爷，您也早点休息吧。”
时艰慈祥一笑，房间里的话，他自然全收耳中，庆幸自己的“少爷”，这么多年后，终于愿意，也安心歇息下了。
三人散去，只剩门缝间透出的火光，映射出书房内，那烛盏旁，凌乱的血色指印还有炭灰写成的，一个个难以辨认的名字罗列其中。
……
端午节过，清晨伊始，被热浪唤醒的丰京城中，其中百姓的热情更胜过那已经炎热的五月。
昨夜宫内的事，以让人瞠目的速度传遍整个丰京。
那晋郡侯一家的惨样根本比不上麟德殿内发生的些许事。
杨家嫡子拒绝启明皇帝赐太傅家嫡女为平妻的提议，苏复被授命为漠北皇庭使节，以皇室所有的狼皇笔为礼，为时日无多的呼谒单于“圆梦”。
这两件事，在苏复那一首《浣溪沙·端午》的传唱下，直接让整个丰京城百姓彻底陷入狂热之中。
无需什么人组织，所有丰京城的百姓，对杨袭虎娶一个妓子为妻的议论再也不见分毫。
无数多愁善感的女子纷纷为杨袭虎的痴情落泪。
男子亦为杨袭虎敢于拒绝皇帝的豪气而心折。
于是乎，在有人突发奇想在自己房门前贴上“囍”的那一刻起，整个丰京城直接化作红色汪洋。
端午节的红灯笼不仅没有撤下，反而更多了起来，那艾草更换，全部成了悬挂于门檐之上的香囊与五彩丝线。
傍晚的暑意消散，苏复四人走于街道之上，凉风习习，吹动街道两旁那挂着的红灯笼与五彩丝线。
闻着鼻尖送来的阵阵香意，萧束楚三女的眼中不由升起些羡慕。
这种所有人都允以诚挚祝福，二人惊动一城的婚礼，不算奢华，却最为难得的婚礼，试问哪个女子不喜？
苏复看到三女眼中情绪，不由苦笑一声。
若是此刻的自己娶萧束楚，以萧立渊的声名，或许可以做到此地步。
但现在……苏复不由有点嫉妒了，有个好爷爷，有个好母亲……当真的受宠呀！
大狐轻雪看苏复那满脸不乐而嫉妒的模样，不由嘲笑道：“我的苏大才子，你还有心情嫉妒呢。”
“你答应杨公子的贺礼准备好了？”
苏复愈发不平衡了，自己成亲的时候，稀里糊涂的。
虽然捡了一个做梦都不敢想的妻子，但此刻丰京模样，还有周围百姓开口，三句必提杨袭虎的模样，还让他准备丰厚“贺礼”，他心中酸意都快满出来了。
“不给，而且到时候我们全家都要过去，吃穷袭虎这个狗大户！”
“这一份‘大贺礼’可有我一份功劳在呢！”
萧束楚看向苏复，将眼中情绪全部收敛，与外物相比，她已经得到她这辈子最不敢奢望的婚礼了。
“你不是一直嚷嚷着要抱杨大哥的大腿。”
“想以后带着大宗师出去听曲？”
“你现在不想了？”
苏复神色一滞，随即嘴硬道：“少一个也无所谓，到时候带娘子你一个大宗师……也够了！”
听到苏复说自己，萧束楚柔和的笑意僵住，燕旭伯与她说过的话就好像是魔音一般，又在脑海中响了起来。
苏复却是没有注意到萧束楚的面色变化，反而愤愤道：“袭虎这家伙肯定藏私了，让他传授点经验，都抠抠搜搜的！”
萧束楚深吸一口气，将脑海中闪过的话语藏下，闻言苦笑一声回道：“你别给我戴高帽了。”
“杨大哥能成宗师，那是从小到大的积累，加上那生死之间万一的运气，所以才有今日之名。”
小云这时候也插嘴过来，对着苏复劝道：“姑爷，你还是好好准备吧。”
“先不说杨少爷会不会让抱大腿。”
“他要是发现你糊弄，肯定能骑着纵云拉着你在丰京游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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