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瞻壑听闻傅林说起自己皇爷爷下西洋的目的，也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他也不傻，揣度圣意一直以来就没有啥好结果。
不过，他也确实有点想知道关于傅先生对于皇爷爷下西洋的看法。
傅林则是完全不担心朱土泄密，之前自己也说过大逆不道的话，不也没事嘛。
“先生，陛下下西洋的目的是否在于宣扬国威。”
“没错，这是陛下一方面的考量，与太祖皇帝不同，陛下下西洋，正是考虑到海权的重要性。”
“一方面是清除周边的海盗，毕竟当初因为残元的问题，很多人都离开中原地区当起了海盗，为了稳固大明的海权，这是刻不容缓的事宜。”
“另一方面就像你说的那样，向周边王国展示出大明的强大，使得周边不敢打大明的主意。同时也在向外界宣布，在自己的领导下，大明蒸蒸日上。”
虽然后世有人说郑和下西洋是为了消失的建文帝朱允炆，但是傅林却不觉得，原因便是朱允炆即使活着，也不可能对现在的朱棣造成多大的威胁。
毕竟当初他在皇帝时期都没有打过朱棣，现在就更不可能了。
“先生，您有所不知，陛下已经在广州，泉州，宁波设立市舶司，并且设立怀远驿，来远驿，安远驿接待接待各国贡使及其随员。”
而且不仅有着数倍溢价，还有着“回赐”，回赐之物通常都是精美的丝绸和瓷器。
道衍也是听过之前傅林所说的开源之商的，不仅如此，陛下当初也在现场，不过对于陛下来说，开源之商有着一丝动摇国本的意思，就暂时搁置了。
“其次，便是恢复市舶司交易，以往是有着海盗与倭寇的侵扰，但是一旦下西洋，那可是重掌海权，与大明水师相比，海盗和倭寇又算什么呢。”
“问题是太祖陛下又定下了‘薄来厚往’的朝贡规则。比方说一斤龙涎香本来也就值九贯钱，可对外邦进献的龙涎香，大明的收购价竟高达四十八贯钱一斤。”
朝贡国在收到这些在海外市场最受欢迎的物品后，一般都会贩卖给他国，这样可谓“无本万利”，数倍、数十倍暴利驱使周边国家争先恐后地前来进贡。
道衍眉头微皱，朝贡体系由来已久，最早可以追溯到先秦的畿服制度，之后就是汉代的册封制度，再到羁縻制度，直至大明的朝贡制度。
他虽然有想离开的心思，但是瞥向一边依然稳如泰山的道衍大师，还是忍住了离开的冲动。
首先是限制朝贡次数，他按远近亲疏给朝贡国定下规矩，或十年一次，或三年一次，或两年一次。
“大明的朝贡规则其实和当初太祖陛下定下的海禁息息相关。早年间太祖皇帝曾经设下市舶司，但是由于张士诚，方国珍残余势力以及倭寇的侵扰，加之当初的残元势力还未清除，所以太祖陛下便采取了北攻南守的策略，也就是实施海禁。
“先生，如此那些小国见无利可图，岂不是都不来朝贡，那对于大明来说岂不是没有了万邦来朝。”
“先生，为何说朝贡体系对大明无益，万邦来朝，岂不是天下盛世。”
现在看下来，虽然此事大有可为，但是如果处理不当，会动摇国本，陛下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同意的。
“先生，我懂了，有时候万邦来朝不一定是好事，不知先生可有良策避免这些国家占便宜。”
其次是限制朝贡使团的规模、进献船只的数量，防止他们携带太多贡物。
当然，太祖皇帝也发现了这一点，为了防止朝贡使得大明国库彻底空虚。
还给使臣发执照，只有手持执照、验明正身才能上岸。
朱瞻壑露出了一丝早有预料的神情，目前这些和自己的猜测其实都大差不差，那是不是说明自己的智慧和先生差不了多少。
更有甚者，常有海外商人凑到一起，花钱找个懂中文的人写一道表文，冒充使臣跑来进献，骗走无数钱财。
在海禁的政策下，海上的贸易形势发生了变化，由原来的市舶司贸易变成了朝贡贸易。
比如太祖皇帝规定朝鲜三年一贡，朝鲜却仍每年都跑来一次。所定朝贡规模也形同虚设，一般各国带来的贡物总是大大超出规定。
“不过，要我说，单纯地看朝贡制度其实从长远的角度来看对大明无益。”
“没错，但是现在的市舶司的职能只有接待外国来使的用处，以及提供朝廷交易。
“赚是肯定让他们赚的，只不过赚多少的问题，以前如果然让他们赚数十倍，现在让他们赚几倍，你觉得他们难道不会来嘛。”
听到傅林的话语之后，朱瞻壑脸上露出愤慨之色，这些蕞尔小国未免太过分了。
道衍有些惊讶，虽然之前傅先生所说的话没错，但是要说起对朝贡改革，是不是有些太小题大作了。
“首先便是对于朝贡行为不再薄来厚往。”
比方说，洪武年间，一个暹罗商人谎称该国国王委派他同使臣一起来进献，因为装得不像而被朝廷识破。
朱瞻壑扪心自问，如果是自己，虽然没有以前赚，但是还是赚的，自己依然会来大明。
为什么这傅先生会说这朝贡体系会对大明无益，万邦来朝可不是哪朝代都能实现的，道衍自己也想作为历史的见证者，见证永乐朝万邦来朝。
我所说的市舶司交易是仿照宋朝的市舶司那般，允许私人出海，就和我之前所说的开源之商一般。
想当初，南宋初岁入一千万缗，市舶收入达一百五十万缗，市舶司的收入可是占到了总收入的一成有余。”
朱瞻壑也愣在原地，良策就是进行改革，这是不是动作有点太大了。
黄福此时有些凌乱，根据道衍大师的说法，今日自己是来听这傅先生解释那天文望远镜的，虽然发生了差错，但是已经知道了关于天文望远镜的不少信息，但是却听到了有些不该听到的内容。
但这些限制措施的效果并不明显。各国大都不遵守贡期。
“当然，当今陛下也是为了重启朝贡体系，甚至扩大朝贡体系。”
“那就要在一定程度上对朝贡体系改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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