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场地面与墙外街道有将近一米的高低差，里面爬上去不难，但在墙头向下看还是稍稍有点眼晕。沙乐天蹲在墙头定了定神，张臂屈膝纵身跳下，稳稳落地后直起身子拍拍双手的尘土，对自己的矫健身手甚是满意。
正打算绕到公用电话所在的小商店去看看，就听旁边有人轻轻一笑：“我靠，这么高你也敢直接跳，不怕摔断腿么？”
扭头一看，仇凯正蹲靠在一根电线杆旁抽烟，脸上满是戏谑之色。沙乐天拍打着裤子走到他身边：“直接跳多省事儿？看你们翻个墙就跟生孩子似的，费老鼻子劲了——你在这儿蹲着干啥？刚才是你呼我吗？”
“不是我还能是谁？这不专门在这儿等着你嘛。”仇凯缓缓站起身：“走，陪我去趟七中。”
“去七中？陪你？干啥？”
“废啥话呀？你就说去不去吧！”
沙乐天早已熟悉了同桌这种不讲理的说话方式，但听着总还是感觉有些刺耳，于是笑吟吟的一摊手：“你总得把话说明白吧？到底让我去干什么？”
“是这样，我呢…前几天新吊了个马子，七中的。”仇凯歪头看向远处：“你陪我…咳，陪我去见见她。行吗？”
“又新找了一个女朋友？！上一个又散了？”沙乐天微微一愣：“见女朋友干嘛让我陪着？缺电灯泡吗？”
仇凯干咳了两声，嘴角肌肉僵硬，表情极不自然：“其实她暂时还不能算是我的女朋友。我说过喜欢她，她没拒绝，但也还没正式答复我。”
“哦？”
“而且她现在好像有个男朋友。”
“啊？这，这算什么事儿？”沙乐天哑然失笑：“既然如此，你还去找她干嘛？”
“找她谈谈呗，让她给个准话，别再拖着了。”仇凯轻描淡写的抬手将烟头弹出老远，斜着嘴角阴笑道：“如果她真的有男朋友，正好顺便看看是个什么货色。”
“唔…？”沙乐天警觉的耸了耸眉毛：“你不会是要去找人家干架吧？”
“别担心，动手打架的事儿我肯定不会找你的，叫你去主要是…咳。”仇凯稍一停顿，极其罕见的红了红脸：“我怕自己去…容易紧张。”
“啥？！你还知道紧张？！啊呸！”沙乐天笑着朝地上啐了一口：“你都交过三四个女朋友了吧？！有什么可紧张的？”
“不一样！那些都是跟我…怎么说…情投意合的！这个不一样，万一她死活就是不答应，那我可太没面子了。”仇凯难为情的低声嘀咕几句，忽的一变脸：“别废话了，你到底去不去？”
“好好，我去，我去就是了。”沙乐天呵呵一乐：“反正已经跑出来了，总不能再回教室里去吧？走！”
七中距离一中说远不远，说近不近。二人一路步行加公交，到七中门口时正好赶上他们第一节晚自习结束。仇凯在门口逢人便搭话，终于有个学生答应进去帮他传话。
五分钟之后，一个身材高挑的女生款款走出校门。仇凯急忙挺直腰板挥动手臂，嘴巴咧成沙乐天从未见过的弧度：“莉莉！这儿，我在这儿呢！”
叫莉莉的女生来到二人面前，先定睛瞧了瞧沙乐天，然后冲仇凯疲倦的一笑：“是你啊。你怎么来了？”
“我正好有事儿路过，顺便来看看你。”仇凯丝毫没有为莉莉的冷淡而感到不快，也压根没顾得上介绍沙乐天给她认识，语调殷勤而又温柔，令人直起鸡皮疙瘩：“你这几天过得好吗？看你好像很累的样子，是学习太辛苦了吧？一定要注意休息哦。”
“还行，没事儿。”莉莉似笑非笑的轻轻一甩头发，直直迎视着他的目光：“你也挺好吧？”
“我好！我挺好的！”仇凯精神一振：“就是…就是这几天老是…咳，老是想你。”
“呵。”莉莉低下头轻笑一声，以支撑脚为圆心左右拧了拧身子，没再说什么。
仇凯沉默稍许，鼓起勇气笑了笑：“莉莉，就是…上次跟你说的那事儿…你考虑了吗？咱们俩…”说到这儿他略一停顿，犹犹豫豫的侧头看了看沙乐天。
沙乐天心领神会，转身向远处走了几步，双手抄兜望向马路上来往的车辆，暗暗感到有些好笑。仇凯在学校给人的印象总是那么阴沉乖戾，万没想到他还有如此多情肉麻的一面。
不过这倒使情有可原，那个叫莉莉的女孩儿身上的确散发着一种极易引起同龄男孩子注意的青春少女气息。即便穿着一身宽大的运动校服，沙乐天还是能依稀看出她身材健美、体态婀娜，五官也算比较秀气，只是眼神稍显凌厉，眉宇之间隐隐罩着一层淡淡的煞气，给人感觉不太亲切，也难怪仇凯担心面对她会感到紧张。
背着手在马路边溜达了一小会儿，再回头观瞧时，只见莉莉面色如常，脸上挂着略显牵强的笑容；仇凯却是神情黯然，似乎甚是沮丧，显然事情进展的并不顺利。
是该过去说点什么？还是该装作什么都没看见？沙乐天正暗自踌躇，忽见七中校门内快步走出一个文质彬彬的男生。他站在门口朝这边观望了片刻，放慢速度来到距离仇凯和莉莉三米远的地方站定，犹豫着沉声问道：“你是谁啊？找莉莉有事儿吗？”
“嗯？你跟我说话？”仇凯正没好气，阴恻恻的挑起一根眉毛反问道：“你是谁啊？”
他这句话说的痞气十足，两只毫无感情波动的小眼珠瞪的那男生有些胆怯，忙避开他的目光去问莉莉：“没什么麻烦吧？你认识他吗？”
“认识，没事儿，他是…一个朋友。”莉莉匆匆冲男生一笑：“你先回教室，我跟他说几句话就走。”
“咱们一起回去吧。”男生踯躅着没动地方：“已经打过铃了，物理老师过会儿要去讲卷子。”
“哦…那好。”莉莉扭头看向仇凯：“我该回去上自习了，你们不是还有事儿吗？快去办事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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