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文忠并没去秦阳王府。
他原本是打算去的，但马车行到一半，他猛然清醒了过来。
余氏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再清楚不过，刚才也是他冲动了，没调查清楚来龙去脉之前贸然去秦阳王府……
罗文忠一把掀开帘子，对车夫道：“前面拐弯回府！”
车夫虽然不明白他为何又回去，但一句话没问，老实地在前面拐了弯，很快就返回罗家。
罗文忠没再去余氏的院子，而是径直去了蔡姨娘的院子。
蔡姨娘原本是罗文忠身边的大丫鬟，她陪着他一起长大，两人的情意自然是余氏无法相比的，当初若不是蔡姨娘身份低微，这罗家夫人的位置也轮不到余氏来当。
见罗文忠来了，蔡姨娘立马迎上去。
“老爷今日怎地回这么晚？”
外面天色已暗，以往这个时候，罗文忠早回了。
罗文忠一边被她伺候着脱了外面的长褂一边道：“去了一趟余氏那边。”
主院那边发生的事，蔡姨娘自然也是听说了，只是罗文忠不提，她也不敢提。
这也是蔡姨娘聪明的地方，从来不掺和主院那边的事。
这会儿听罗文忠提起来，她也免不得关心一句：“余姐姐可好些了？妾听说主院那边请了大夫，妾想去跟前伺候，被王嬷嬷拒绝了。”
罗文忠坐下来，蔡姨娘将手里的衣服递给一旁的丫鬟后，便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她给他泡了一盏翠香茉莉，茉莉花香四溢，让罗文忠原本烦躁的脑子也静了下来。
他喝了一口茶，看着坐在面前的女子，又想起余氏躺在床上像个疯子似的模样……于是放下手里的茶杯，伸手过去捏住了蔡姨娘的手指，一脸慰藉：“那余氏若是有你一半的性情，我也就知足。”
蔡姨娘轻轻一笑：“姐姐待老爷也是一片真心。”
“哼！”罗文忠收回手来，重新端起茶杯，“她？除了算计这个算计那个，还能对谁是真心？”
说到这儿，他叫来一个人：“去查一下夫人今日去秦阳王府都发生了什么？如实来报！”
“是！”
……
余氏是第二天才知道罗文忠昨日根本没去秦阳王府。
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她正在吃早饭，气得她把桌子差点都掀了。
“老爷在哪儿？我要去找他！”
下人在一旁回道：“老爷今日上朝，天没亮就走了。”
“大少爷呢？他在哪儿？把他叫来？”
“大少爷昨日一夜未归，小的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余氏这一生有两个最看重的人。
一个是她的夫君罗文忠，另外一个就是她的儿子罗斌。
可昨天她被秦阳王府的人欺负成那样，这两个在她心里最重要的人，却没一个人为她出头，不仅没为她出头，竟还躲着她。
想到这儿，余氏心底一片凄凉。
但更多的还是愤怒。
如火燃烧的愤怒，烧掉了她的理智。
她二话不说往外去，王嬷嬷紧跟其后，有些担心：“夫人，您这是要去哪儿？老爷不是去上朝了么？他恐怕一时半会回不来……”
“肯定是蔡香那个贱人在背后说了什么，昨天老爷明明都已经去了王府……”
余氏咬牙切齿地说着迎面就撞上来看她的罗梦圆。
“娘，您这是做什么去？”
余氏看她一眼没理，径直往蔡姨娘的院子走去，罗梦圆也跟了上去。
一行人进了蔡姨娘住的院子。
在屋子里听到动静的蔡姨娘立马迎了出来，一见余氏气势汹汹不好惹的模样，她立马朝一旁站着的丫鬟使了个眼色，对方悄悄地往一旁躲，随后出了院子。
“姐姐……”
刚迎上去，蔡姨娘刚出声，迎面就是一巴掌打过来。
余氏一身火气，这下手自然是不轻，打得蔡姨娘直接倒在了地上。
“姨娘。”一道稚嫩的女孩声音传来，紧接着一个小女孩从屋子里跑出来，一下子就抱住了蔡姨娘。
余氏还气不过，抬脚去踹蔡姨娘，却不料那小孩一下子扑在了她姨娘身上，余氏这一脚落在她身上。
六岁大的孩子，哪能承受她这一脚，小姑娘顿时疼得在地上打起滚来。
蔡姨娘尖叫一声，一把将孩子抱住：“囡囡，囡囡，我的囡囡，来人呐，快去叫大夫……”
下人慌里慌张地去请大夫。
而余氏也慌了一下。
倒不是她多心疼这个小丫头片子，而是她顾忌着罗文忠。
罗文忠将这个小丫头片子视作眼珠子一眼疼爱，若是真出了什么事，她肯定落不着好。
但这个念头也只是一滑而过。
一个庶女，在她眼里根本不重要，哪怕被踹死了又如何？
大不了罗文忠骂她一顿！
想到这儿，余氏又是一脚踹过去，但这一脚是踹在蔡姨娘身上，蔡姨娘担心她再伤害自己的女儿，将孩子紧紧抱在怀里，将整个脊背给了余氏，任由她使劲地踹着，一声不敢吭。
直到一道男声传来：“母亲这是要杀人吗？”
听到这个声音的那一刻，余氏动作一顿，她回头看了一眼来人。
对方一身银灰色锦袍，身形削长，长相俊美，脸色却阴沉得很，看着余氏的眼神毫不畏惧：“姨娘犯了何罪让您下如此死手？”
余氏看着来人，心里不由生出几分嫉妒。
蔡姨娘倒是好命，和她一样生了一儿一女。
儿子就是眼前这个罗靳，他只比罗斌小一岁，但偏偏学业就比她儿子罗斌的学业好，她儿子现在不过才是个童生，而对方已经是解元。
乡试第一名的解元，让罗家那段时间风光大盛，也让罗文忠对这个庶子愈发看重和喜爱。
明年春闱，罗文忠对自己的庶子倾注了全部的希望。
希望他能上榜，若是能中状元，罗家将光宗耀祖，风光十里。
而因为身负解元的荣誉，罗靳不管是在外面还是在罗家，地位仅此于大家长罗文忠。
哪怕是主母余氏在他那儿也是有所顾忌的。
余氏抬起的脚最终是收了回去。
但依旧怒火未消：“你最好管好你的姨娘，再让她乱嚼舌根子，我下次定不饶她！”
说着领着人扬长而去。
罗靳冷冷地目送余氏离去之后，大步走到蔡姨娘跟前蹲下身子，先抱过小妹，随后让人搀扶起姨娘，一行人进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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