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脸上的表情凝固在惊诧，之后便再也没有变化。因为他已经死去。
云沉雅把剑从他的胸口抽出，仔仔细细的把粘上的血在对方的衣襟上擦干净才收回。
一旁的妇人也已经死去，两具尸体倒在一处，看着确实是一家人。
云沉雅走出院门，指尖掐诀点燃了院墙边的枯枝。火焰顺着木质的篱笆包裹住整个院子，燃烧时噼啪作响。
待火势蔓延到屋内，逐渐烧到两具尸体上时逐渐传来一丝熟肉的味道，焦香诱人。
云沉雅闻着这个味道，却觉得耳清目明。好像年幼时的遗憾和怨恨终于找到了突破口，在此刻拥有了全新的生命。
他总在寻找自己被抛弃的理由，好像只有找到那个理由便能改变。但需要理由，便无法真正原谅，彻底放下。
但他又何须放下？
周围的环境随着小院燃烧逐渐出现波动，好像一幅画似的，最先从边缘处开始晕染，逐渐扩散。
云沉雅知道这是即将脱离的征兆。
离开的最后一秒，他深深的看了一眼那个家，然后彻底的离开幻境。
但云沉雅再次睁开眼睛时，眼前却并不是之前所处的那个地方，他来到了一个完全漆黑寂静的空间，没有一丝一毫的声音，似乎整个人都被封闭在一个盒子中。
“上师？黎卿卿？”
云沉雅试着呼唤那个圣地的道人和黎卿卿，但并无人回应。这个空旷的地方似乎只有他一人存在。
“你在叫谁？”背后忽然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贴的极近，说话带起的凉气落在他的脖颈处，激起一片鸡皮疙瘩。
云沉雅一惊，骤然拔剑回身，却见身后仍然一片寂静，空无一人。
他顿时有些毛骨悚然，难不成是自己听错了？
往前走了几步，脚下发出一声脆响，似乎踩到了什么东西。
云沉雅拿起来一看，竟是一面镜子。
镜子不大，两个巴掌大小，似乎是一面手持镜，便于携带的样子。镜身周围用青铜铸造，上面刻满山川河流，显得古朴大气。镜子底部还挂着一个小穗子，倒是给它添了一分活泼。
“这是什么？”
云沉雅拿着镜子，摸索半天也认出个所以然。这镜子镜面上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糊住了，照不出人影，对着镜面只能勉强看见个黑影。
就在云沉雅思索着圣地的修士什么时候才能发现他这个意外时，眼前一阵恍惚，便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那个白色的空间内。
黎卿卿正站在他面前，担忧的看着他，双手摁在他的胸口处，见他醒来连忙松开。
“云道友，你刚才是怎么了？我喊你大半天都没有反应。”
“我刚才就一直在这？”云沉雅一愣，他以为自己被困在那个地方，但黎卿卿却说自己身体在外面，难道自己只是神魂误入了秘境的某个地方吗？
“我没事，还没恭喜黎道友通过试炼。如今我二人可都是圣地弟子了。”
云沉雅甩甩头不再多想，转头恭喜黎卿卿。
黎卿卿面上也带着喜色，她的修为一向算不得出色，本来更有机会姐姐没能来参加试炼，反倒是她通过了。
“云道友倒是不出我所料，已经顺利通关了。”不知什么时候柳玉和楚西南来到了两人身边，四个人自此第一关分开之后便再也没遇上，如今倒是都通过了试炼才重新团聚。
身边陆陆续续有修士出现，但只有零零散散三四十人，比起第一关时乌泱泱一大片的人，已经十不足一。
柳玉和楚西南能通过试炼并不奇怪。
这两人都是明窍后期，实力颇有些深不可测，据说她们早就能突破，只是为了这一次的圣地试炼才一直压制境界。如今目的已经达到，估计不日二人就要晋升了。
“不过卿卿你这丫头能通过可是出乎我意料。”柳玉看着一旁似乎早就脱离幻境的黎卿卿，脸上若有所思。
“不知道你在幻境里看见了什么？”
这话着实有些冒昧，这般炼心的幻境通常都映射着一个人内心深处的记忆，不论是执念还是痛苦都是极为私密的事情，尤其在修行者手中更是，若被人知晓很容易被人利用。
云沉雅听得她这话也望向黎卿卿，想着她多半也会拒绝。
“我？我什么都没有看见。”黎卿卿倒是毫不在意，“我进去之后只过了一会儿便出来了，感觉就像睡了一觉，真奇怪。”
柳玉听着倒是笑了：“大概是你这丫头没什么烦恼吧，所有也不存在什么执念。倒是怪让人羡慕的。”
“傻子有傻福。”楚西南下了定论。
黎卿卿一听生气了，两人又打闹起来。
谁也不知道她袖子了藏着的那尊雕塑忽然亮了一下，随即便沉寂下去。
周围的修士没有再增加，那主持的道人也重新出现在众人面前，此时都是通过了试炼的修士，基本已经等于圣地的新一代弟子。因此对方的面色也温和了不少。
“恭喜各位通过试炼，自今日起各位便是我玄都紫府新一代弟子。虽然只是最低级的记名弟子，但仍然可以得到神台境的修行之法。而待各位转修法门，半年之后便可参与宗门大选，出色者便有机会被各位长老收入门墙。”
说着，道人袖中飞出一道光点，仔细一看正是他来时那条方舟。方舟迎风暴涨，几息之间便化作遮天蔽日的巨大法器，漂浮在众人头顶。
道人跳上舟内，甲板上抛下几根锁链。
“试炼已经结束，众弟子随我上船。”
仅剩的三十多人顺着那锁链爬上船，云沉雅还未来得及多看几眼下面的秘境，方舟便启动了。
虽然看着迟缓，但速度极快，一眨眼方舟便冲开一层薄膜般的结界，离开了那个虚无的白色秘境。
云沉雅扒在甲板的护栏上，望着周围急速倒退的云烟，思索着那个奇怪的镜像世界和镜子。
忽然感觉胸口处有什么东西膈着自己，掀开衣领，他面色不由一变。
自己胸口上正放着一面小巧的镜子，青铜的色泽，不正是那奇怪空间里捡到的镜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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