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林醒离开北城的两天后，季司琛顶着额头简单处理过的伤口，坐上了前往青城的飞机。
飞机落地后，季司琛根据阿杰提供的位置信息，一个人驱车前往林醒所在的小镇上。
而另一边的季家老宅里，老季收到季司琛去找林醒的消息后，一气之下病倒在床。
凌笙满脸担忧的看着自己的丈夫，这几年他的身体肉眼可见的衰落。
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的龙头霸主，如今一气就倒，见过他曾经的光辉，再看丈夫现在的样子，凌笙不免感到无力。
不管曾经如何风光，人啊，永远都抵不过岁月的流逝，病痛的折磨。
床上长着白发丝的老季悠悠转醒，凌笙上前握住丈夫的手，关切的问，“感觉怎么样？”
他回握了一下妻子的手，“暂时死不了。”
凌笙不满丈夫的话，“别说这种话。”
“好好，不说了，你去休息，让老张进来。”老季放低了语气。
话是这样听，可是凌笙纹丝未动，她低声地说，“医生让你好好休息，不宜操劳，有什么事改天再说吧。”
“没事，我还能走能跳，别把我想的太虚弱。”老季试图从床上起来。
凌笙见状制止了他的动作，把他按回床上。
她叹了口气，缓缓地说，“驿明，听我一回吧，我们老了，孩子有孩子的世界，我们就不跟着瞎折腾了好不好？”
“瞎折腾？如果他知道自己肩负的责任，就不会三番两次这样跟我作对。”老季的话还是那样丝毫不退让。
本来好好地谈话一瞬间降到了冰点。
“小琛这几年把集团管理的妥妥当当，他的能力你不都看在眼里吗？”
“可他千不该万不该找那样一个身份低微的女人，这件事我不可能会同意。”
“那你逼他找一个不爱的人，继续像我们这样过完这辈子吗？”
凌笙话说出口后就开始后悔了，可是出口的话已经无法收回。
“阿笙~。”季老头大声斥责了一句，情绪一上来，他的呼吸又开始急促起来。
凌笙急忙上前替他顺了顺后背，“对不起，驿明，我只是不想小琛跟我们一样。”
他们相敬如宾的过了大半辈子，外人眼里的恩爱夫妻，季司琛眼里的父母相爱。
事实却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这场婚姻不过是一场无爱的牺牲品。
过了半响，一丝苍老而疲惫的声音响起，“阿笙，你是不是后悔嫁给了我？”
凌笙低着头，“我不后悔，这些年你待我的好，我都看在眼里，我们除了没有爱情，但我们是彼此亲近的人。”
老季苦笑了一下。
“阿笙，不要怪我执着，小琛的事我不会让步，怪就怪有些身份无法改变，除非林醒的身份能改变，不然这件事没有可能。”
身份是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一如他们当年，人人都说门当户对才是正确的选择。
说到最后，他们自己都信了。
凌笙二十二岁时，嫁给了三十五岁的季驿明。
凌笙在最好的年华嫁给了在当时风头鼎盛的季驿明。
他们一个嫁了不爱的人，一个娶了不爱的人。
那个时候她们各自有相爱的人，凌笙有相恋四年的男友，季驿明有陪伴他八年之久最爱的女人。
他们都曾经有过刻骨美好的爱情，以为能跟相爱之人共度余生。
他们卓越的家世，优越的身份，最终却为两段感情画上了句号。
凌笙无力的屈服于家族的施压，季驿明被迫的臣服在家族的重担之下，扛起了所有的责任。
商人的利己主义，任何没有价值的事物，都可以舍弃。
只因他们所选择的另一半并不能为他们带来最大的价值，这便是可以被舍弃的理由。
他们不是没有为扞卫自己的爱情反抗过，可最终的结果无疾而终，徒增伤感。
所以为什么身份是无法跨越的鸿沟。
为什么门当户对才是正确的选择。
为什么季驿明非要横加阻拦季司琛的选择。
前人开辟了山，形成了路，为什么有路你不走，却非要爬山呢？
不得不说，季驿明在经历过失败的感情后，对待感情的想法上是悲观的。
任何爱情在利益面前不值一提。
他是这样走过来的，于是就将想法强加在季司琛的身上，认为他也应该这样走这条路。
往事的追忆，让两颗沉寂的心泛起了涟漪。
凌笙望着眼前相伴了大半辈子的人，她忽然有个问题想问他，“驿明，你还爱她吗？”
半响，才听到回音，“早在当年决定娶你，就不爱了。”
是不爱，还是不敢爱？这是凌笙的心声，她没有说出口。
“你有没有一刻想过去找她。”
老季皱了皱眉，“过去的事还提来做什么。”
“我想知道。”过去，凌笙从来不会问这个问题，但今天不知道为何，她想知道答案。
“那你呢？”老季反问道。
日久生情，那么相伴了半辈子的两个人就真的没有一点爱情的苗头吗？
或许有过，但都被对方心里藏着的那个人掐灭了吧。
“嫁给你之后，我就没再想过他了。”
“驿明，如果我们心里都没有别人，我们会相爱吗？”
凌笙问了一个困扰他们多年的问题。
他们从一开始就知道对方心里有人，也从一开始就给自己灌输了无爱的观点。
尽管婚后他们跟正常夫妻一样，同房，同床，做夫妻之间该做的事。
可在感情上，他们之间横亘了一面墙，一面触不到对方心里的心墙。
“阿笙，很多事没有如果。”
凌笙心里隐隐升起的一丝期待，轰然落下。
她伸手替他帮他拢了拢被角，露出淡淡的笑意，“睡会吧，我在这里陪你。”
老季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自己已经两鬓斑白，而她还是那样明艳动人。
宛如当初第一次见面时，被她惊艳过。
其实活到这个岁数，他已无心去探究爱不爱这个问题了。
他执起她的手，就这样跟她相伴到白头便是他最后的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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