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华神色不显，身在故事之外如一看客，始终淡漠。
冯越说着说着红了眼，手中捧着她送他的锦囊，上方绣着朵清兰，角落留一“华”字。
若华打眼而过轻笑似有讥诮：“我从丞相话里，听出一女子拳拳之心，却未见得其夫回以相同爱意。”
“猜她不洁，疑她用心，折她双翼，丞相难道认为这也是爱？”
“不、不……不是的……”冯越想要解释，出口的反驳却苍白无力。
若华起身，漠然启唇：“女儿家的清白从不在罗裙之下。”
冯越心里的愧疚达到顶峰，恍如被抽去了全身精气，整个人虚弱如薄纸。
拽住若华的手，他眼角洇出泪滴：“夫人……”
他不敢放开，仿佛只要一松手，眼前人又会如蝴蝶翩然飞走再也找不到踪迹。
“娘子！”不远处的洛云乾几个箭步向前，将若华搂在怀里护住，不善的看着冯越，“还请丞相自重。”
若华拥着洛云乾的腰：“夫君，我没事。”
在看向冯越时，眼里的温柔褪尽，剩下刺骨的冰寒：“徐若华已死在冰冷的湍水中，丞相大人还想再害她第二次不成？”
她退出洛云乾怀抱，给他行了一礼：“过往如梦消逝，卿卿已心有所爱，还望成全。”
言罢，她牵起洛云乾的手：“夫君，我们回去吧。”
不再管身后的冯越。
“夫人……哈哈哈……你没失忆……”高大的男人身形在一瞬间坍塌。
支撑他的精神如雪山崩溃，河岸决堤。
他瘫软在地，靠着身后石凳，仰起头大掌捂住双眼，泪水从指缝中溢出。
“对不起……”他喃喃。
又将她的话轻念出声：“女儿家的清白从不在罗裙之下。”
若他当初悟得此理，又怎会那样待她？
不过是可笑的自尊心和占有欲作祟，让他怀疑她与洛时安有染，疯魔的折断她向往自由的翅膀。
失望是一点点累积，是他一步步亲手将她推得越来越远。
他如何有脸再来挽留她？
如今她好不容易有了新的生活，他却又要将之毁去。
若是让他人知晓现在的太子妃曾是丞相妻，岂不是以欺君之罪置她于死地？
冯越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我在做什么！我究竟在做什么！”
他胸腔起伏痛到窒息，好半天才恢复呼吸。
穿过垂花门时，他朝内深深看了眼，眸中闪过坚定。
以前是他错了，这世上也不会有让他回到过去的后悔药，但他可以竭尽所能去弥补。
对她的爱肆意流淌，已融化进血液里，成为他身体的一部分。
他无法做到说放下就放下。
他会默默守护，让自己成长为她坚不可摧的后盾。
保她欢喜无忧。
离开太子府的冯越沉寂了很长一段时间，有皇帝亲赐的御林军保护，洛云乾的安全也得到了保障。
有异心的几个皇子只敢做些小打小闹的事，如隔靴搔痒激不起什么水花。
到来年春和景明，一片平和汪洋下的京城，暗地里波翻浪涌。
终于有人按捺不住。
明荣殿，伺候的嬷嬷宫女皆被打发退下，只留下一风韵犹存的美妇和模样周正的青年。
赵贵妃眼里的怒火和刻薄，让她那张美艳的脸显得狰狞：“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我们什么也得不到！”
她苦心经营多年，都比不过那个早死的女人在皇帝心里的地位。
可恨！
要是她早点动手，必能毁了那女人的形象，哪知道她那么狠，竟对自己动手。
甘愿用一条命去搏两个孩子的锦绣前程。
真是好啊，死在最美的年华，死在陛下最爱她的时候，让陛下对她念念不忘。
连带着也对那个极为像她的孽种都爱屋及乌。
“母亲莫急，儿臣有一计。”洛奇锋素来装出淡泊名利模样的脸上多了丝阴险。
他低声言说：“洛云乾身中奇毒还能拖延这么长时间算他幸运，但儿臣也听说他体内的毒尚有复发可能。”
“若是受到刺激，被压制的剧毒也能再次取他性命。”
赵贵妃脸色稍霁，疑惑看他：“峰儿是说——”
洛奇锋狞笑：“那个病秧子不是最喜欢那位新娶的太子妃吗。”
“你想从他的软肋下手？”赵贵妃有所了悟。
这倒是个好主意，啧，最是薄情的帝王家竟也出了个情种。
洛奇锋点点头：“最好能将洛时安也拖下水。”
这样才能一劳永逸。
幻想自己登临王座的场景，他笑得越发开心。
***
冯越离开后，洛时安依然会经常来到太子府。
洛云乾并没有对他的不轨心思有所觉察，毕竟这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弟弟。
谁能想到他竟会肖想自己的嫂嫂。
洛时安的装束与洛云乾接近，同样的底料，只洛云乾袍上喜绣绿竹青松，而洛时安衣襟上则有松鹤云纹。
他向来机警，一颗七窍玲珑心似能看透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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