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何不敢？是非功过，后世自有评说，便是圣明之帝，也有奸佞小人恨之入骨，背后咒骂。朕百年之后，也定会被史官攻讦。”
说着，女帝哈哈一笑：“你以为朕不知道，许多人都骂朕是笑面虎，笑里藏刀。”
萧长缨：“……”
前世她也没少骂女帝‘笑里藏刀’。
“长缨，你愿不愿将信物交给朕保管？”女帝忽然问道。
“臣自然愿意。”萧长缨回过神来，连忙将玉坠双手呈上。
女帝接过玉坠，凝视良久后，才纳入怀中。
“今日你戴着玉坠招摇过市，全京城的人都看到了。她们定会找机会问你，你可知道该怎么回答？”女帝问道。
萧长缨略一思索，道：“臣会回答说，玉坠是臣从民间偶然得到的，之后便献给了陛下。”
“错了。”女帝微微一笑：“你要告诉她们，玉坠是你平藩之时，藩王送来贿赂你的。你故意戴着玉坠招摇过市，便是想看看藩王是否还有同党。结果朕立刻派大内侍卫召你进宫，骂了你一顿，并收走了玉坠，因为……玉坠是青铜军的信物！玉坠在谁身上，谁就是白家反贼！藩王，正是想以此设局陷害于你！”
萧长缨神色微震。
陛下她为何……
“若你不按照朕所说的去做，那么——世人定会怀疑你与青铜军的关系。”女帝看着萧长缨，神色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一旦有人怀疑，就会去查。
而长缨与青铜军的关系……是经不起细查的。
她还没有替长缨铺好路，长缨的身世，绝不能以这样的方式被查出来。
萧长缨从来没见过女帝如此严肃的表情，心头微震之后，立刻躬身领旨：“是，臣遵旨，若有人问起，臣定当按照陛下方才所说的回答。”
女帝这才恢复了温和，微微笑道：“你母父那边，就如实告诉她们吧。”
萧长缨一怔，抬眸：“为何臣的母父不必隐瞒？”
女帝也是一怔：“为何长缨要隐瞒她们？”
有那么一瞬，萧长缨几乎想嘶吼着说出侯府早已背叛了皇室，背叛了南阳——但，她忍住了。
她没有证据。
况且，女帝至今没有认她，她也不能什么都与女帝和盘托出。
而她就算说了，女帝又会信她是死过一次的人吗？
“陛下，臣想休夫。”萧长缨没有正面回答女帝的问题，她忽然就大不敬起来。
她很想知道，女帝对她……究竟有多少的母女情分。
往后的日子里，她会自己一点一点挖掘出来的。
“休夫？”女帝喃喃了一句之后，忽然就笑起来了：“长缨，你终于懂事了。”
当初长缨大胜而归，她满心以为长缨能娶到苏家大公子，不但有情人终成眷属，而且还能得到苏家满门武将及旧部的助力。
结果……
长缨忽然给她来了一出‘措手不及’！
不但退了苏家大公子的婚，还转头娶了一个平民男子为夫。
她当时真是……整个人都被打击到了。
至今她都还没想明白，长缨怎么会在娶夫一事上如此糊涂。
女帝一句‘你终于懂事了’，差点让萧长缨红了眼。
她竭力压下心头的酸涩，问道：“陛下，臣娶康钰为夫，是不是让您很失望？”
“朕确实很失望。”女帝没有隐瞒，看着萧长缨重重地叹了口气，“虽然天下人皆是朕的子民，但长缨你要明白，门当户对，自古有之。只有强强联手，才能够长盛不衰。当年我们南阳凰帝之所以能一统天下，便是因为天时地利人和。”
萧长缨抿唇，受教地点头：“是，当时文臣归心，甘凉为臂，东越称臣，姐妹和睦，正如陛下所说——天时地利人和。”
“倘若凰帝娶的不是程皇后呢？”女帝淡淡一笑。
萧长缨捏了捏手指。
凰帝与程皇后，乃是青梅竹马，而且两家母父都很支持，不像她……
不像她前世，被以为是自己亲生母父的侯夫人侯夫郎，左右了婚事，铸成大错，酿成悲剧。
满盘皆输。
“我们萧家先祖开国女帝，很早的时候便为还在襁褓中的凰帝铺好了路——每年数十次亲往深山，请当时身为前朝太傅归隐山林的文人之首程昱入东宫为太傅。所以，凰帝才能够与程皇后成为青梅竹马。”
说着，女帝一声长叹，“而长缨，你与苏家大公子，也是青梅竹马啊……”
她焉不是在效仿萧家先祖开国女帝呢？
只可惜，长缨没有像凰帝一样，娶回自己母皇所安排的贤夫。
萧长缨一瞬间就明白了——当年萧家先祖为凰帝铺过的路，如今女帝也同样为她铺了一次！
但，她没有珍惜。
“臣愧对陛下一片爱护之心，臣有罪。”萧长缨掀袍重重跪地，叩首请罪。
“如今长缨能醒悟，也不晚。”女帝叹了口气，抬手道，“平身吧。”
“谢陛下。”
待萧长缨起身后，女帝才又道：“你那正夫，曾对侯府有恩，嫁进侯府之后，又无半点错处，你这般休了他，会落人口实，甚至是逼他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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